老四看了我一眼,嘴唇抽动了一会。欲言又止的样子,低声挤出几个字,“晓红,晓红她怎么说的?”
看着老四等待宣判那个痛苦的样子,我也感到心底一阵震颤,能击倒男人的永远是他深爱的女人。
于是,我把我今天去找唐晓红的前后经过,包括唐晓红怎么说的,做了什么决定大部分都跟老四说了。
当然,唐晓红说起跟老四最初那晚,还有她自己的一些心路历程,我没跟老四说,我觉得有些事不需要转达了,有些需要老四知道的,唐晓红会自己说给他听。而我所做的,就是替老四去找唐晓红,然后替唐晓红转达到她的回话。
同时,我也跟老四说了一点我的看法和观点,供他参考。不过,无论如何,最后的结果两个人是否好合好散,或者说逆转,破镜重圆。那就看他们两个人如何处理和他们之间的缘分、造化了。
老四没再说话,一直在默默地听着我说,不时地“嗯嗯”点着头,也不知是礼节性的,还是真的赞同我说的意见。等我说到口干舌燥,才意识到天不早了,看了一眼,杯子里还有大半杯散啤酒。
我举起杯子,对老四说,“老四,咱们是兄弟,我看着你跟晓红一路走过来的,我打心底希望你们能好下去,但有些事是事与愿违的,如果说,真的不行了,我也希望你能跟晓红好合好散,毕竟都曾经是好朋友,晓红跟美东也都是兄弟关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嗯嗯,我明白,三哥,你放心吧,”老四抬起头来,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也举起了酒杯,看着我。
“老四,我祝福你,一切顺利,不管遇到了什么烦心事,都勇敢面对,该抓住的时候抓住,该放手的时候,放手,来!干了吧!”我站了起来,向老四伸过去了酒杯。
“谢谢你,三哥,让你跟着操心了,干杯,”老四也站了起来,但明显没啥心劲了。
我们碰了杯,各自喝了,我放下酒杯说,“老四,天不早了,我得走了,有事给我打传呼,自己多保重,别把店给扔了!”
“哦哦,好的,三哥,我懂,”老四无精打采地把我送到饭店门口。
我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瞬间就感觉憔悴了许多的老四,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拍了拍老四的肩膀,说了句,“我走了兄弟,振作起来!”
虽然又喝了好几杯酒,但感觉好像有些喝清醒了,让海风一吹,感觉更加舒服了。海边已经空无一人。昏暗的路灯若有若无地亮着,看不到大海了,一片乌黑。只听见一阵接一阵的风和海浪撞击海岸的声音,像是在机械性地撞击着心灵,感觉到一阵阵地刺痛。
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星星,月亮也不知哪去了,只有一块云层后边,感觉有些蒙蒙亮,这是被乌云遮住了吗?是要下雨?我的满天繁星也找不到了,心里感觉无比的寂寥。
怎么搞得跟我又失恋了一样?我心里这样想着。算了,不去想了,我连自己的感情问题都搞不明白,哪还有资格和能力去操心别人。各人有各福,唯有祝愿吧。
日子在不咸不淡地一天一天过着,不想再主动去打扰老四,让他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吧,等老四的传呼也没等到,看样子也没啥有起伏的大事了,任何感情的伤痛都会在漫不经心的岁月中被抚平。岁月最无情。
我也没心思再去看老四了,自己也开始不顺起来。当然是工作,感情我现在已经无所牵挂了,说是被倩倩伤到了,好像也有几年过去了,再提这事有点矫情了,也许像是百炼成钢了。
那一晚,在芬兰浴正常值班,一切如常,来的客人基本都是熟客,走的程序基本也还是那一套。
不过也有变化,变化最大的是那些西边地区来的纯情女孩。现在妆画得越来越浓了,鞋跟越来越高了,穿得越来越少了,越来越风情万种了。现在比起那几个青岛女孩,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说实话,已经分不清彼此了,不知哪些是青岛的,哪些是西部地区的了。而且西部地区来的那些女孩比青岛的女孩更加开放,无底线的开放。
青岛的几个女孩是见过世面,见过男人的,知道逢场作戏,知道见好就收,知道不把自己贱卖。但那些西部地区的女孩不一样,她们像是捅开了一层神秘的窗户纸,忽然流出了源源不断的花花世界。而这一切,令她们应接不暇。
原来世界如此精彩,原来赚钱如此容易,原来城市生活也不过如此,唾手可得。
晚的办公室就是我跟龚经理两个人的了,你是我俩就在里边喝茶、抽烟、侃大山,听龚经理讲他了如指掌的社会帮派故事。
不过今晚,就我一个人,龚经理告诉我他出去办事了,可能半夜下班的时候才能回来,说回来请我吃宵夜,但我知道他应该是去打麻将,或者推牌九去了。
一个人在办公室无聊,就决定出去到休息大厅和按摩区溜达溜达。刚走到休息大厅外边,就听到有人在里边大吵,准确地说是在破口大骂。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来了,谁这么胆大包天,敢跑到华洋芬兰浴砸场子?我心里暗暗想着,一把就把休息室的大玻璃门推开了,大步跨了进去。
进去后看到,在休息室最里边,靠近一个贵宾按摩区的位置,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社会小弟围着一个大哥模样的人。那个大哥模样的人在朝着按摩技师等候区破口大骂,“谁TM的把我表偷走了,利利索索地拿出来,不然的话,我可叫兄弟们动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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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我一边大声喊着,一边走了过去,这时,休息室的领班小光赶紧跑过来跟我小声汇报,“龙经理,我刚想跑过去找你,这位大哥说他的表丢了,非得说是咱们的按摩技师偷的,可我问了一圈,都说没看见。”
“哦,我知道了,你再去问问那些按摩技师,这里我来处理吧。”说完,我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向那几个人走去。
“哎呀,大胖,怎么是你啊?”走过去一看,外边那几个光着膀子的,块头最大的那个我认识。在海员俱乐部门口卖外烟时,大胖经常领着一帮小兄弟在那周围混,打过几次交道,也算不打不相识。
“海超,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跟白哥来的,”大胖往旁边让了一步,我才看见中间那位大哥是白哥。
“白哥?大哥驾到,有失远迎啊,兄弟没做到位。”我赶紧拱了拱手,说到。
“哦,是海超啊?你现在在这里管事?”原来一脸杀气的白哥看到我露出了笑脸。
这位白哥跟我也挺有渊源,细说起来也是跟着美东认识的,白哥从小跟美东住一个门口,老邻居,虽然是社会人。但长得眉清目秀,帅哥一枚。
一直很喜欢美东的姐姐,但美东姐姐一直对白哥不感冒。但这不妨碍白哥的一往情深,而且把这种情感转到了美东身,对美东相当好,我们读书那会儿,白哥已经在社会很有名气了,而且也经常跑深圳、广州做生意,看起来赚了不少钱。
美东那会儿抽的万宝路,除了他姐姐给的,也有不少是白哥送的,白哥见了就会给美东几盒,然后就问美东,有没有人欺负他,如果谁敢欺负美东,一定跟他说,他出面帮美东摆平。
我因为经常跟美东在一起,所以跟白哥也熟悉了起来。
“啊,白哥,对啊,我现在跟着唐总干,这不,让我再这里负责晚班。”我回答到。
“唐总?这里的老板吗?哪个唐总?我这一年多都在深圳,第一次过来,”白哥不屑地问。
“哦,唐总长期在海南,你可能不熟,华洋集团公司的唐总,唐树森。”我赶紧跟白哥解释说明了一下。
“啊?这是唐哥的店?我认识唐哥啊,去海南,去深圳都一起喝过酒啊,挺好的大哥。”白哥一听唐总的名字,愣了一下,马又喜笑颜开了。
“对对,就是唐总。”我点点头。
“TMD,算我倒霉,这是唐哥的店,又有海超在这儿,我就不动手了,不过海超,你得帮我把表找回来,我刚花了一万多在深圳买的,还没戴热乎,就让她们给我偷走了。”
白哥从浴袍口袋里掏出了万宝路,递给我一支,然后自己叼在嘴一支,旁边的大胖马用火机打着火,递了过去。
“嗯,”白哥低头点燃,又朝大胖摆了摆头,示意大胖给我也点。
“啊,不用了大胖,我有火,”我见旁边几个小弟光着膀子,都是浑身刺龙画虎的,看样子估计都是大胖的小弟,不好让大胖给我点烟,叫他在兄弟们面前没面子。
“哦哦,好好,”大胖象征性地刚要过来,听我一说,也就顺势停下脚步,把火机收回去了。
“什么表这么贵啊,白哥?”我有些惊讶地问到,心里还想着是不是白哥不算完,故意来砸场子啊,哪有这么贵的手表?我在韩国买了两块精工表,才一百美金,这一万多块钱一块表也太离谱了。我基本是不相信的。
“海超,白哥的表是瑞士雷达表,永不磨损的,刚买了不几天,我陪白哥在深圳国贸买的,真的一万多。”大胖有些瞧不起我的样子,撇撇嘴说。
“哇~这么贵的表?白哥,我孤陋寡闻了,说说怎么回事?给我个面子,不能打我们的员工啊,不然我也不好跟唐总交代呀。”
我听罢了大胖的话,感觉到了严重性,也许这表真的这么贵,因为深圳国贸我知道,听六哥说过,楼顶有旋转餐厅,汽车是直接开到楼里边地下的。也听六哥说起过,确实有很多商业店面,都很高端。商店、金店、发廊、电影院等等好多。来六哥的话就是,“啥都有!”
“这么回事,”大胖刚想说话,让白哥拦住了,自己说到,“我洗完了澡,特意从衣柜里把表拿出来戴的,按摩的时候又摘下来放在枕头底下,按摩完了,光顾着抽根烟,忘了戴了。我嫌按摩床脏,又回去池子里边冲了一遍淋浴,再出来时,才发现没戴表,打发小兄弟过来拿,就找不到了,问谁谁没看见,你说我不火?海超你要不过来,我刚才就动手了。”
白哥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我听完更加感觉这事不是虚构的了。一来,以我对白哥的了解,他是一直做人很大方的,不干偷鸡摸狗,欺负市井之事。二来,白哥也认识唐总,而且也尊称唐总为大哥,所以更不至于来砸场子。看来,白哥的表确实丢了。
“但面子归面子,事还得处理,我的雷达表找出来,就相安无事了,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但如果找不出来,海超,我也给你面子,答应你不动手,但我得报警了,让派出所、刑警队来抓人破案了。”白哥这话说的我也挑不出理来了,一点毛病没有。
想到这里,我跟白哥说,“白哥,感谢你给兄弟面子。这样好不好?这事先交给我处理,你给我点时间,我帮你找出来,你消消气就算了,如果我找不出来,你再报案好不好?”
“行,海超,这面子我给你,你说多长时间吧,”白哥点点头,答应了。
“嗯,”我考虑了一会儿,说,“半个小时吧,也不耽误白哥时间长了,你先玩会,喝点水抽根烟。”
“行!就这么定了,我在休息室坐会儿,等着海超兄弟你帮我找回来,”白哥很痛快地答应了,转身往沙发走去。后边跟了一群小弟。光着膀子,甩着胳膊,前呼后拥。
我目送着白哥走到中间那排沙发躺椅,坐下,这才招呼从按摩技师房间出来后,一直站在我旁边的领班小光,一起又扭头走向按摩技师等候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