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越开离二叔家门口越近,这回看清了,果然是堂兄抄着手在大门口来回踱着步。
听到摩托车声音,堂兄赶紧走前,“海超!听俺爹说你回来了,没见着面着急。”
“大哥,我跟老黑去镇他的饭店跟几个同学聚了聚,这么冷怎么在外面等,”我先下了摩托车,也迎着堂兄走过去。
“想你啊,兄弟,好几年没见了,挺好的吧?”堂兄伸出手来,很正式,很有仪式感地握住了我的手,下热烈地晃动起来。
让我想起老电影的台词,“同志!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我不禁也被堂兄感染到了,也紧紧地握住了堂兄的手,感受着此刻暖心的兄弟之情。
“大哥,咱屋里说话吧,别让超哥和黑哥在外边冻着,”小义把摩托车停好后,过来提醒堂兄。
“哎呀,老黑也来了,看看我,光顾着跟海超说话,把黑哥给冷落了,真对不住啊,”堂兄说话一向有礼道,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大哥,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咬文嚼字的,咱自己兄弟不见外,走,进去跟二叔报到吧,”老黑前亲热地握住了堂兄伸过去的手。我们一起寒暄着进了院子。
屋子里已经支一个可折叠的圆桌,以前回来吃饭的那个长方形小饭桌已经退居二线了,找了找,放在大锅台风箱边。边放了些咸菜和坛坛罐罐。看样子,当了放油盐酱醋,炒菜时的配料调味品桌子了。
“二叔,我们回来了,”一进门,老黑就率先开了口,跟二叔汇报。
“哦,回来了,好,正好,准备吃饭了,明理、小义去端菜吧,我跟村里饭店说好了,六个菜,他今天晚买卖还挺好,倒不出手来送,咱自己去端吧。”二叔坐在方桌边,抽着烟。
堂兄和小义刚要出门,又被二叔叫住了,二叔从披的棉袄里边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堂兄,“明理,再去村里小卖部买一捆啤酒,可能涨价了,一张打不住了。”
“海超,中午喝得怎么样?没喝多吧?”二叔担心地盯着我的脸,仔细观察着。
“不多,二叔,光说话聊天了,都不太喝酒,有几个能喝的,他们之间熟,自己喝呢,我没参与,”我赶紧向二叔汇报中午的饭局,把自己撇清。
“那晚还能喝点?”二叔把视线从我脸转开,看向老黑,不知道是问我还是问老黑。
“陪二叔喝点,中午没大喝,就是留着量晚回来陪二叔的。”老黑说话真是滴水不漏,让二叔听着舒服。
果然,二叔脸露出了笑容,“来,老黑,先抽支烟,中午没大喝,晚也得少喝,烟酒都不是好东西!”
二叔一边批判着烟酒的危害性,一边把红锡包烟递给了老黑。
“对对对!二叔说得对!烟酒都不是好东西,不过一点不抽,一点不喝也不行,人在社会总得交朋友,是吧?二叔?”
老黑很随意地就把画风带偏了。二叔居然也跟着点头称是了。
房门推开了,堂兄和小义打外边回来了,看到小义手里提着一个带着盖子的木制大食盒。堂兄手里提着一捆啤酒。
小义把食盒放在地,再小心地把盖子打开,放到一边,里边两层,一层摆了三盘菜,老黑赶紧前,帮着小义把菜盘子一一端了出来。
菜挺丰盛的,热合菜、香菜炒肉、还有一盘烧鸡,下边那层一盘酱牛肉、炸刀鱼、还有一盘猪头肉。
“哎呀,二叔,全是硬菜啊,有口福咯!”老黑笑着说。
“黑儿,听说你现在开饭店了,什么硬菜没有?还在乎这几个菜?”二叔有时也会露出灿烂的微笑,跟晚辈们逗个乐。
“坐下吧,坐下吧,馒头进锅了,一会儿吃刚蒸的大馒头。”二婶腰间系着围裙推门走了进来。
“二婶,一起坐下吧,”我赶紧让二婶坐下。
“我坐不下,那边锅里还有馒头,一会儿还得过去看看火,你们坐下吃吧~”二婶走到大锅台旁端起一碗水喝了起来。
“盖了个偏房,也支了一口大锅,以后蒸馒头就去那边了,这边这个锅台过完年就拆了,摆两排连椅,家里来的客户越来越多,没地方坐,再说在家里烧柴火也不干净,呛得慌。”
二叔站起来,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用脚蹍灭,一边跟我解释着他的计划。
看样子二叔生意做得不错,能从饭店叫菜,买啤酒掏钱也不含糊,大锅也要拆了,注重生活品质了,种种迹象都表明二叔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看到二叔日子过得蒸蒸日我打心里感觉高兴,于是,拉了老黑一把,“来吧,别客气了,坐吧,二叔那你当客,还特意出去叫的菜。”
“也别这么说,海超说得对,如果黑儿不来,我就自己下厨炒菜了,海超好说,自己的亲侄子,我条件不好的话,回来就是吃咸菜他也得受着。”
二叔很认真地谈起了这个问题,尽管二叔说得挺严肃,但我心里还是暖和和的,脸露出微笑看着二叔,这就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共进退。
“二叔,以后也拿我当亲侄子就行!不用这么客气见外,”老黑也自告奋勇申请加入。
“行!你是我侄子海超的好朋友,好兄弟,也就跟我的亲侄子一样!来,黑儿!坐下喝酒,我还有好事说!”
二叔伸手招呼我们几个都坐下了,二叔坐在对着大门的主人位置,老黑坐在二叔右手边主客位置,我坐在二叔左手边副客的位置。
堂兄跟小义推让着副陪的位置,堂兄说自己喝酒不行,让小义坐。小义说堂兄是大哥,应该他坐。
“行了,小义你坐吧,你大哥喝酒不行,叫他倒酒吧。”二叔大手一挥,把事给定了。
“好的爹,你喝什么酒?”小义听了二叔的话,不再推让,直接进去角色。
“我得喝点白的,黑儿你怎么样?”二叔站起身来从窗台拿过来一瓶景芝白干,一边打开盖子,一边问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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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的,二叔,先陪你来一杯白的,然后再说,”老黑很讲政治,马表明了态度。
我作为侄子更没有二话了,于是大家一起都倒了白酒,包括堂兄。
二叔举杯,“这第一杯酒,欢迎我的两个侄子,海超大老远回来看我,好几年没见了,我很高兴,黑儿今天也来了,喜加喜,黑儿当兵回来就先过来看看我,我就挺感动。都是好孩子啊,来!喝一口!”
能看出二叔今天挺开心的,说完自己直接抿了一大口,拿起筷子,招呼大家,“来!吃菜,他家的菜还行,自己的老少爷们开的饭店,都尝尝。”
我们边吃边喝边聊,二叔问了我父母的工作和身体状况,知道一切都好,很欣慰地点点头。随后也问了我现在的情况,我如实地回答了二叔。
说了开酒吧,也说了正在办理出国手续去新加坡留学的事。
二叔知道我是过去读书,也是很支持我,点一支烟后,语重心长地说,“海超啊,我早说过,万事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二叔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你在家读书的时候我就说过,可惜那会儿你听不进去啊,不过现在也不晚,去了新加坡好好读书,这岁数还来得及!”
“嗯嗯,好的二叔,我也是这么想的,”我频频点头。
“对了二叔,刚才吃饭前你说过有好事说,什么好事?”老黑想起刚才二叔说的话。
“嗯,这事是件大事,你不回来的话,我还想着这几天去镇给你爸爸打个电话,”二叔顿了顿指着堂兄说,“你大哥过年前要办婚事了,日子已经定了。”
“是吗?恭喜大哥了,居然要结婚了,这么快,”我有些意外,还是先祝福了堂兄,脑海里却回想起堂兄小的时候跟我一起玩的情景。
堂兄要结婚了,我是不是也快到结婚的年龄了,我心里一紧,赶紧暗自算了算,原来也真是够年龄了。日子过得真快,想结婚的时候,感觉还很遥远。
现在,结婚这件人生大事却离我越来越近了。不知怎的,一想起结婚,心里就有些发慌,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无法掌控的那种不安。
心里不禁像是那年跟班长、团支书王丽还有佳慧一起去老黑那叫小屋子开元旦小派对后,往回走的时候跟佳慧的一段聊天。
记得往回走的路,我回头看了一眼,王丽在后边跟班长并行了。
我笑着望向前方,脚下快速蹬了两下,以便跟班长拉开点距离。
“你慢点,海超,别这么快!”佳慧骑在我后边,不放心地喊我。
“嗯,没事。又没喝多,稍微有点距离,跟班长个空间。”我笑着跟佳慧说。
“你还考虑别人呢,看你自己那个傻样。”佳慧一只手扶把,一手捂嘴笑着说。
“我怎么了?”我纳闷地问。
“送人家老黑,我的女孩。”佳慧又说起刚才的尴尬事。
“唉,拿错了。”我皱着眉。
“你这些日子神神秘秘地就是为的这个照片吧?”佳慧侧着头看着我。
“嗯嗯”我点点头,“原来想给你个惊喜,哪成想搞得这么尴尬。”
“没事,我挺开心的,收到你的礼物,是我这个新年最高兴的事。”佳慧微笑着眼望前方。
“嗯,新年快乐,希望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看着佳慧说。
“我会好好珍藏的。我也有人陪了,不孤单了。”佳慧柔声说。
“这可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子我的照片。”我随口说到。
“啥意思呀?以后还想给多几个?”佳慧很警惕地问。
“哎,没这意思,我是想表达我真的是初次。”我着急地解释,感觉脸都有些涨红了。
“好了,我明白,看把你急的。”佳慧“噗嗤”一声笑了。
“佳慧,八八年了,我们又长大一岁了,你说啥时候算是能长大啊?”我边骑边思考着说给佳慧听。
“我们现在就长大了呀,我今年都18了。”佳慧很自豪地说。
“哎,不是说这种长大,是那种长大。”我声音小了很多。
“你说哪种长大?”佳慧骑车又向我靠拢了点追问着我。
“我是说那种长大,就是可以住在一起的,像你姑你姑父那样。”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那是什么?住在一起??”佳慧有些不解。
“就是成两口子,天天在一起,早晚都在一起那种。”我索性说得更直白一些。
“去你的,你是说结婚吗?娶我?”佳慧羞涩地转过脸去,不敢看我了。
“对呀对呀,你说啥时候能长大成那样?”我却越说越兴奋了。
“哪还得好多年呢。看你急的。”佳慧羞涩地都不敢看我了。
说着,佳慧不放心地扭头看了看班长和王丽。
我也顺势转头看,只见班长和王丽也在边骑边聊,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俩。
“没事,班长他们老远呢,听不到我们说话。”我放心的说。
“哼!听不到也不许你再说了!”佳慧装作恼怒的样子。
“好吧好吧,不说了,这不就是畅想一下美好未来嘛。”我抬头看了看天空,蓝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像一块块棉花糖,每朵白云后面还会藏着一个漂亮女孩吗?
“想什么呢?海超?半天不说话,”佳慧突然问我。
“哦哦,没事,我在看蓝天。白云,多漂亮啊。”我从思绪中被叫回到佳慧身边。
“嗯,是很美,天这么蓝云彩像大大的棉花糖。”佳慧也感叹着。
“你也觉得像棉花糖吗?”我惊讶地问。
“对啊,你看多像啊。一团一团的。”佳慧笑着说。
“有一天,你会躲到棉花糖后边吗?”我喃喃地问。
“嗯,你对我不好的话,我就躲去。”佳慧娇嗔到。
我还在期盼藏在白云是那个短丝袜女孩吗?
现在佳慧就在我身边,以后她也会穿着短丝袜躲在棉花糖般的白云后边等着我吗?
“也会穿着短丝袜吗?”我听完佳慧的话居然脱口而出。
“这么冷的天,为啥要穿着短丝袜呀?”佳慧不解地问。
“哦哦,没事,随便说说。”我醒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