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以后，各自回归正常轨道。

肖格开始忙着期末考试，优优公司又接了新的项目。

交流时间变少，两人经常一天见不到对方一面。

但总有人欢喜，盛熠择倒是天天以课业上自己有很多东西不会为由，复习周要每时每刻都黏着肖格。人家上自习他帮忙占座，人家上厕所他也去，人家吃饭他抢着买单，总之这人简直是狗皮膏药转世的。

中午他非拉肖格去开个小炤，可是肖格偏要去食堂吃饭。盛熠择就赶在前面帮他买好了套餐端上桌，是他喜欢的几样菜。

“怎么样？下午再给我讲讲那个模型公式怎么运用吧。哎，吃吃看，味道还行吗？不行等下哥再给你添点……”正说的眉飞色舞，电话响了，他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看了屏幕之后下意识瞥了肖格一眼，静音，又放回兜里。

“怎么？电话你不接吗？”肖格抬头看着他，大口嚼着饭菜，脑子里还在运算公式，食之不香。

“刚说到哪了？哦，听说新开一家窗口卖蚵仔煎的，之前你不是说你想吃嘛，我看看去。”他起身就走，现在正值用餐高峰期，转眼间他就消失在肖格的视线范围内。

肖格也懒得管他，埋头吃饭，顺便给优优发个消息，“别忘了按时吃午饭，小心胃疼。”

盛熠择离开人群找了一个拐角窗口，确认再三是肖格的盲区范围后，小心翼翼掏出手机。已经有好几条信息发来，盛熠择匆匆回了几行字，又做贼心虚的朝饭桌方向看看，长舒一口气收起手机。

“哎我说同学，你到底买不买啊，站半天了都！”身后一位黑瘦的小伙子正砸吧嘴，一副被人耽误吃饭而不高兴的臭脸，此刻他正翻着白眼，整张脸就剩点眼白了，看的盛熠择很想笑。

“哟，抱歉啊，我买！”

抬头再看那打饭大娘也是一副同学你别是个傻子的神情，盯着他，手里颠着勺不停抖动。

“小伙子，你吃什么呀？”

“阿姨，有蚵仔煎嘛？”虽然已知眼前的窗口不是，但既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硬着头皮就把傻子的戏份演到底，也算有始有终，让人看个明白。

“同学，你仔细看看清楚好伐，这里是馄饨，鲜肉馄饨你要不要嘛！”阿姨果然扔了饭勺。

“啊！那不用了，是我搞错了，阿姨，蚵仔煎窗口在哪呀？”

“同学你往那看，瞪大点眼睛，看到没，那几个字才是你要找的，哎~还没开张呢！”阿姨已经放弃他，眼神锁定他右后方得小黑，“同学，你是来买馄饨的嘛？”

“下呀侬。”盛熠择这下像是得到杀青命令似的，有理由了，赶紧折回座位，“我看了，还没开张呢！”“哎，你干嘛去？我这才刚坐下！”盛熠择见肖格已经端起盘子要走，“你不吃啦？我跑一圈没买到，你不说关心一下就算了，居然也不等我！”

“关心什么，又不是我让你去的，而且我早就看到它窗口没开张。”

“你这家伙！早不说！害我白跑一趟。”他还有些愤愤不平。

“你自愿的怪谁？走了，你自己慢慢吃。”

“哎等等我，我也走！”他端起还没吃几口饭菜的盘子，右手一把搂上肖格的肩膀，用极其肉麻的语调，“等下我嘛！”

“撒开！”肖格瞪了他一眼，太恶心了！甩开，大步流星。

“哼，什么人性，好心没好报！”

下午，肖格在自习室待到头昏脑胀，伸个懒腰从座位上起来，环顾四周，盛熠择又不知所踪。“果然坐不住了？就知道，哼哼……”

离开座位，准备去自习室外的小花园散步换个心思，舒缓舒缓眼睛。花园这季节，草木大都凋零了，慢慢悠悠走着放空，微风，空气中飘来一股花香。

肖格心头一阵愉悦，循着味道就找到气味的来源，是腊梅。黄色的小花瓣极单薄，湿湿润润像是带着露水，他凑近了提起鼻子，神清气爽。

“你还要躲我多久？今天总得给一个答复。”听不真切，但依稀可以辨认大致是一位可人的姑娘。

“你要我给你什么答复？咱们两家是世交，但不代表我们必须要跟家长们一样的思想啊！”

肖格本以为是一对情侣在吵架，自己正想原路返回，避开。但这声音是，一阵后脊梁发凉，盛熠择？那姑娘……

想到这，他停下脚步，抑制不住心脏剧烈跳动，手指发麻，还是挪开脚紧着几步往前一探究竟。

女神谢熙羽！她一身焦糖色羊毛大衣，雾霾蓝贝雷帽衬的她肤色雪白，依旧是精致的五官，跟梦里的一样，画着淡淡的妆，乌黑的长发齐齐的落在背上，还有片落叶粘在羊毛大衣混在她发梢里。

肖格觉得心脏快跳出来了，一阵血气翻涌想吐，忍不住，低沉的嗓子蹦出几个字，“盛熠择！”

离着几米，听不清，但语气微怒，盛熠择恍惚觉得背后寒光与自己有关，还是回过头……

他身旁的谢熙羽也呆住了，盛熠择清俊的脸上煞时写满了惊慌，刷白。肖格只觉得愤怒，脑海中盘桓又蹦出“背叛”二字，他再也不想听什么解释，失望的心凉透了。

“肖格，肖格！”盛熠择这下也顾不得谢熙羽，他极度慌乱，只大步前去追上肖格。

肖格奋力甩开他的手，“滚开！”

“肖格，你听我说，肖格，肖格！你别走！”他三番五次拽住他，都被前面那人愤怒的挣脱。

后面的小细跟皮鞋噔噔噔小跑起来，顾不得花园石子路不好走，冒着崴脚的风险追赶盛熠择。

“你听我解释！”盛熠择用力钳住他，见他还要挣脱，便大吼“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哼哼！有什么好说的？上次被我撞见，你不承认，你说没有，好，我信了！今天你还不承认？我都看见了，我都听到了，你为什么还要狡辩？你早承认了我也好祝福你啊！”可这语气这神情，哪里是祝福？

“我没有，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盛熠择！你真的不喜欢我吗？”谢熙羽在他身后整个人僵住了，头发也因疾走变得稍微凌乱些，刚刚那种温雅不再，小细跟踩在碎石上重心不稳。她脸颊突然红红的，眼睛也微微湿润，梨花带雨？

“既然今天都在这，那我索性就把话都说开了……”盛熠择一副破釜沉舟，就要个鱼死网破结果的表情。

“谢熙羽，你真的很好。但那只是家长们的意见，不是我个人的，我不喜欢你，真的。肖格，你如果喜欢谢熙羽，我可以发自内心祝福你们俩。”几句话说完整个人像是如释重负像是解脱，空了。

谢熙羽和肖格都愣住了，但是显然女生更吃惊。她除了听到那句虽已猜中却不想亲耳听到的答案，还接受到始料未及不知所以的意外收获？

她一时间也有些凌乱，从不知这个只一面之缘的小学弟，还有这个心思，只是，也不奇怪。

“是真的，肖格他一直喜欢你，上高中时候就喜欢你了，他来上海也是为了来寻你，上次见你也是筹谋许久，而我只是帮他撑场面而已。我一直知道他喜欢你，对不起。”

“够了！”肖格几乎是怒吼着，好像有股深埋的炸弹被人扒出，裸露，让他无地自容，他还从没对谁发过这么大的火，浑身发抖“我的事不用你管！”

盛熠择，塌了。

其实肖格清楚，盛熠择也没做什么真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谁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无法强求也无法干涉，那是别人的自由。可那些话他憋在心里那么多年，日子久了成为自己的一块心结，一块疤，他不能允许别人替他把话说出来，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就把那块结痂的疤抠除，至少不能在这样的情形下就公之于众了，措手不及，毫无防备。

心底里仰望已久的那抹月光，突然天就被调亮了？不知该怎么面对谢熙羽，被撕开的这么透明，一切结束了？

“肖格，”还是女生先开了口，“你的心思我之前不知，但现在已了解了。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喜爱，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不管他喜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把别人装进心里了。你不用追着我的脚步，你应该找寻适合自己的人，对不起。”

肖格此刻心里犹如刚烧起来一把烈火却被突如其来的冰雪硬生生覆盖了。不知是怒是悲，或者又怒又悲，他不知道怎么继续夹在两人中间，不知再怎么去面对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一直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雪莲花。

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吧，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谢熙羽明了此时两位男生处境尴尬，自己在这里并不会让事情得到什么更好的解决，况且……所以礼貌地跟两人打了招呼，独自回去。

寒风里还剩下两个大男孩，一个不知所措，一个自知唐突。

“我想一个人静静。”肖格低头看着自己的白球鞋，它不知何时多出一道污迹，突然就忍受不了，可怎么擦拭也擦不干净。他眼眶红红的，并不抬头，转身走了。

盛熠择知道现在自己再多说一句都会让事情走向彻底崩塌的境地，只能强忍住内心的话，眉宇紧蹙，双拳紧握。待肖格走远了，才深深吐出提着的一口气，望着他孤单的背影……

肖格现在也没有任何心思复习，脑子里像是撞了钟，它不停歇的震动。

回自习室胡乱把东西塞进包里，还是别人提醒才拉上拉链，骑上自行车，迎着凛冽寒风，把脸埋进臂弯里。

冰冷的雨水就开始渲染氛围，十分配合。肖格越骑越快，雨点越落越大，寒风抽刮得脸生疼，雨水混着眼泪就流进嘴里，涩涩咸咸的。

他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去，快点！

小区离学校不太远，加之他蹬地用力，路上人车不多，不多时就到了楼下。胡乱锁车子，撞到别人电动车响个不停，也不管，就奔上楼，踉跄几步摔在楼梯上，真的很疼……

手指因为冰冷雨水的侵蚀，有些伸不直，哆哆嗦嗦地钥匙也不听使唤，掉在地上。肖格蹲下捡起来再开，重复几次，门却自己开了。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不是在学校复习吗？怎么还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