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被判了一年半，被关进了少管所。

钟暖阳没有去听庭审，因为要考试，不过回家后妈妈第一时间把结果告诉了她。

虽然早料到可能会有这种结果，但是钟暖阳心里还是很难受，尤其是想到还蒙在鼓里的刘梅。上次和妈妈去他们家里看望她的时候，她还在摩挲着张胜小时候的照片默默流泪，当时钟暖阳差点冲动的告诉她，张胜不是不想回来看她，而是来不了，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样说了也许并不能安慰到眼前被病魔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母亲。

“张胜这孩子，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妈妈还在感慨着今天在法庭见到张胜的场景：“明明小时候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怎么会做那些事……”

钟暖阳摩挲着右手上的伤疤，抿着嘴没有吭声，旁边的周云突然插嘴：“张胜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是不是以前经常给姐姐打电话的那个？”

钟暖阳看她一眼，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打过，不过没有经常。”

“我以前还以为他是姐姐……男朋友呢……”最后几个字周云是看着钟暖阳用唇语说的，但是张雪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会，你姐姐怎么会早恋呢，是吧？”张雪笑笑，接着有些怀疑的看着钟暖阳，眼里开始有些不自信。

“当然不是。”钟暖阳皱皱眉，觉得周云的想法简直让人无语，打几个电话就是早恋了？她每天那么激动的帮自己接电话，都在想什么？

“哦。”周云转着眼珠若有所思的样子：“那……”

“那什么？”钟暖阳有些厌烦的看着她，觉得她故意卖弄的样子很让人着急。自从上次在校门口等自己之后，周云似乎一直憋着口气，钟暖阳隐隐猜到是什么原因。

“没什么……”周云欲言又止的看一下张雪，似乎有什么事情不敢让她知道。

钟暖阳不知道周云会不会私下找母亲说一些什么，不过她也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不能让母亲知道的，看一下周云缄默的样子，钟暖阳拿起书包回了房间。

钟暖阳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一直没有什么亲厚的情谊。为了“家”里气氛和谐，一直以来她都对周云的小脾气和故意刁难选择了隐忍，这也让周云对她的态度从来就少了一些敬重。

吃晚餐的时候，钟暖阳发现母亲有些心神不宁，还时不时放下碗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钟暖阳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筷子望着母亲，然后看一眼旁边埋头吃饭装无辜的周云，以及同样停下筷子，满脸莫名的继父。

“没事，没事，吃饭。”张雪像是被突然抓住把柄的小学生，匆忙的摇着头拿起饭碗继续吃饭，只是她紧皱的眉心还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钟暖阳又看一眼将脸埋在饭碗里的周云，深呼一口气：“你跟我妈说啥了？”

周云一脸无辜的抬起头，疯狂摇头：“没有啊。”

“不是云儿说的，就是，那个……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张雪说的有些小心翼翼，好像生怕钟暖阳会因此大发脾气。

钟暖阳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母亲对于自己总该是很了解的，即使周云说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话，她总是有分辨能力才对。可是原本应该对自己百分百信任的人，此刻正一脸期待的等着自己的“自首”。

“你说阳阳？不会的，她怎么会早恋？”倒是一向少话的周刚此刻打着哈哈给母亲夹起了菜，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可是……”张雪还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样子：“其实妈妈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觉得马上高考了，咱们……”

钟暖阳看着母亲的眼睛，看的她开始闪躲：“您觉得可能么？”

饭桌上一时安静了，只有周云吞咽食物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周刚瞅她一眼，她也不服气的瞪回去，同时夹起一块菜嚼的咯吱咯吱响。

钟暖阳看一眼周云，除了厌烦，还觉得心好累，她不明白她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还是只想看到自己和母亲产生嫌隙？

因为不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钟暖阳干脆放下饭碗回了房间，虽然整件事情很无厘头，透着几分滑稽，但是此刻的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周云讨厌她，她早就知道，也不否认自己也不心水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可是现在她一点不掩饰的针对她，还是让她有些伤心，毕竟，她也曾梦想让大家真的成为家人的。

拿出试卷做了一半，门被人推开了，是妈妈。

“学习呢？”张雪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女儿并没有抬头看她，她犹豫着开口道。

钟暖阳没有回答，咬着笔杆看着卷子上的题目皱眉思索。

张雪又等了一会，轻轻叹口气，转身关上门，默默坐到了钟暖阳身后的床上，等着女儿写完卷子。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钟暖阳做完了一面卷子，开始翻页。

“对不起。”身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还带些哭腔。

钟暖阳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着默默抹眼泪的母亲。她迟疑了几秒，终于站了起来，又过了几秒，她将手搭在母亲肩膀上：“不要哭了，我不怪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母亲将自己的手放在女儿手上，抬头看着她，眼泛泪光：“我就是觉得你这两年越来越少跟我说心里话了，我怕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懂你……”

钟暖阳鼻头一酸，她蹲下身子抱住母亲单薄的身子，将头埋在她脖颈处：“我都知道。”

“其实，”母亲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脊背，缓缓的说：“我知道你学习很辛苦，没有心思去早恋，妈妈不该不相信你……”

钟暖阳心里有些苦涩和甘甜缠绕的味道，她不知道周云这算不算给她们母女了一次互相吐露心声的机会。

“我是收到过表白，不过都被我拒绝了。”钟暖阳诚实的看着母亲的眼睛：“我如果真的谈恋爱了，肯定不会瞒着你。”

张雪欣慰的笑笑，紧紧的抱着女儿：“我知道，我知道，妈妈总是瞎担心你，总爱胡思乱想，以后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