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雁园时,不想会在院门口碰上景炎和白广寒,安岚遂站住,悄悄打量着他们。
她这是在知道的情况下,第一次同时面对他们俩,感觉……似乎有点儿怪异。
景炎看见她倒没有意外,嘴角一扬,面上即露出笑,似三月的春光,浅淡微凉,微沉的声音亦含着一丝笑意:“回来了。”
“是。”安岚微微点头,然后有些疑惑地看向“白广寒”。
再熟悉不过的脸,眼神亦是一样的淡漠,只是,多了几分生疏和冷硬。他亦看着她,负手而立,神态同白广寒几乎一模一样,并且他身上竟也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气韵,那气韵绝非是一般人能拥有,即便同白广寒的出尘不一样,但已足够骗过旁人眼睛。
安岚心里微惊,知道是假的后,再去看,虽是能一眼就分辨出来,但心里却还是不免惊叹此人当真是可以以假乱真。
看到安岚面上表情的变化,景炎淡淡一笑,提醒一句:“礼不可废。”
安岚回过神,看着他们俩,迟疑了一会,然后对白广寒欠身行礼:“广寒先生。”
“白广寒”略一颔首,然后就转身下了台阶走了。
安岚转身目送“白广寒”走远后,才转过脸询问地看着景炎。
景炎低声道:“道路难行,唯有时时谨慎,才可保证不出意外。”
安岚心头一凛,即道:“是。”
景炎看了她一眼,低眉浅笑:“同崔先生说完了。”
“嗯。”安岚低低应了一声。
“进来吧。”景炎说着就先进了雁园,此时雁园内的下人都不见了,只有两名殿侍守在院子的一角。
“那位……”同景炎在屋内坐下后,安岚心里实在好奇,斟酌一下,才迟疑地开口问,“那位‘广寒先生’,看起来亦是不凡。”
景炎微微点头:“确实不凡,这等以假乱真的本事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他又刻苦,一身武艺更是不凡,即便是大香师,想要伤他也非易事。”
不知为何,安岚觉得他说这些话时,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惋惜。
安岚有些不解:“公子似乎有心事。”
景炎看了她一眼,唇边依旧噙着笑意,眼神却是认真的:“是啊,明天的宴席,他和我都要出现,百里翎方文建谢云或许都会过来。”
安岚遂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便问:“公子都给他们发了请柬?”
景炎道:“即便不发请柬,他们若是来了,景府也不可能会将人拦在外面。”
确实如此,依百里先生的身份,怕是皇宫御苑都可轻易出入,更何况一个景府。安岚微微蹙眉,片刻后,又道:“平日里,似乎都没看到那位‘广寒先生’,他是一直在景府吗?”
景炎摇头:“既然是影子,自然是只有在旁人需要注意到时,才会出现,一般时候,他就只是府里的护院,今日你进景府时,站在二门处最边上的那个护院就是他。”
安岚怔住,回想了一下,却发觉自己竟毫无印象。
她这副表情透着几分茫然,瞧着软软的,是难得的可爱,景炎笑了:“天外有天,他若让你一眼就注意到,早就不用在我身边待了。”
安岚认可地点头,只是想了想,又问:“百里先生他们,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景炎身体往后一靠,神情有些慵懒:“如今应当是已经知道了,只是即便他们知道,眼下却还是奈何我不得。”
……
就在景府热火朝天地准备明日宴席时,方家却是处于巨大悲痛和愤怒当中。昨夜方玉辉从九重塔上坠落身亡,噩耗传到方家时,没有人相信是真的,但天还未亮,尸体就送了回来。
方大太太的丧事才刚刚办完,坟墓上的土都还是新的呢,谁能想到,方玉辉竟就下去陪她了!
方文建不想再听那些哭声,跟方老太爷交待往事情后,即从方府出来,上了自己的马车,而马车内,谢云不知何时已坐在里头。
方文建阴沉着脸,几乎是咬着牙问了一句:“查清楚是谁了?”
“不负所望,用了这么长时间,百里翎亦帮了一把,总算是查出来了。”谢云点头,掏出一张画像递给方文建,“就是这个人,景府的护院,亦是景炎常带在身边的护卫,叫张翼。”
方文建接过那张画像,盯着看了许久,把画像中人牢牢印在脑子里。
谢云又道:“此人武艺不凡,你需多加小心。”
方文建冷哼一声,将那张画像折好放入袖中,然后冷冷地看着谢云。
谢云淡淡道:“景府这棵大树若是不除,即便日后真的除去白广寒,想要接手天枢殿的事,定是困难重重。”
所以,他们决定除去张翼,并且定要在他正扮演景炎的时候动手。
景府大公子意外身亡,安岚自然同景府再没什么关系,景公那些兄弟叔侄也定会趁此机会蜂拥出来夺权,到时不用他们多费心思,景府就会自己乱起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对方谢两家是个大好机会,他们只需准备好接手景府的产业,吞噬景府的人脉,而白广寒也会因此自顾不暇。
……
翌日一早,景府开门迎客时,安岚也已经梳洗好,正在雁园内用早饭。
只是不知为何,今儿起来,她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用完早膳后,丫鬟上来收拾的时候,她问了一句:“公子,还有广寒先生都起来了吗?”
“大公子起来了,奴婢刚刚瞧着大公子去了老太爷那边,广寒先生奴婢没有看到。”
安岚站起身,走出屋外,那丫鬟领着搁了碗筷的食盒出来,笑着道:“安香师若是无聊,可以去几位少奶奶那边坐坐的,刚刚三奶奶屋里的丫鬟还过来问我安香师起来没有呢,若不是昨儿大公子交代下去说安香师喜欢清静,怕是几位奶奶都过来陪您用早膳了。”
安岚往院门那看了一眼,问:“前院似乎很热闹,难道这会儿已经有客人来了?”
“今儿宴请的客人很多,总会有早早过来的。”那丫鬟笑着回了一句,见安岚没再问别的,就拎着食盒走了。
安岚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总觉得坐立不安,想了想,便走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