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沈燃道出一句不好，韩凝礼也见着了那个女子。

从吴瑜出现在路人的视线中时，街面上所有的女性，下到正在玩耍的四五岁娃娃，上到出门讨生活的婆子，通通在转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这个头戴帷幕的身影，也跟着显得尤为突兀。

韩凝礼有些心焦，急急问道：“怎么办？要不要管管？”

沈燃略瞥了一眼摊贩，缓缓道：“再等等，这会儿上去也是师出无名。”

韩凝礼觉得有理，耐着性子安静下来，继续注意着吴瑜的动向。

吴瑜也早就发现了那个鹅黄色的身影，他嘿嘿一笑，身后的四个小厮就丢开了手中的梨子，直接围拢上去。

那女子吓了一跳，抬手拽着帷帽的边沿，畏畏缩缩的左右看着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吴瑜晃晃悠悠跟上来，抬手将面前的小厮扒拉到一边，挤到那女子面前，怪声怪气道：“你是谁家的娘子？”

女子还是不说话。

吴瑜挤了挤眼睛，吊着膀子笑道：“嘿嘿，你的手真白。”

女子害怕了，将拽着帷帽的手放下，两手互相拽着袖子，把手缩进袖子里，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吴瑜怪笑一声，迈步上前，一把将女子的帷帽拽下来，拢在怀里贱兮兮的闻着，猥琐道：“香，真香，花味儿的。”

他说着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直勾勾盯着女子的脸道：“你长得也好看，又白又嫩。”

女子已经害怕到了极点，红着眼眶浑身哆嗦着左右迈步，想要从四个小厮中间离去。

吴瑜带来的小厮，自然见惯了这个场面，那还能放他走，也是二流子一样嘻嘻笑着，左右晃荡着把她拢在中间。

女子只好厉声喊叫道：“救命！救命！”

她声音细柔并不尖利，还带着颤抖。一连呼了两声，街面上的路人和摊贩看见吴瑜这付尊荣，哪有人敢上前惹这个腥臊，一个个的抬头望天，只当没这事。

沈燃此时才叹气，朝韩凝礼道：“去吧，揍他个狗娘养的。”

韩凝礼也是怒火攻心，一听这话就腾的站起身来，朗声道：“放开那个女子！”

吴瑜吓了一跳，噘着嘴回头看他一眼，又回头去看那女子，对满脸愤懑的韩凝礼根本理都不理。许是因为韩凝礼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根本不感兴趣。

韩凝礼几时受过这样的忽略，拔腿便要向前。

他才迈出摊子，便听见沈燃温和的声音：“以理服人。”

可他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抬手边指向吴瑜道：“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这一次，吴瑜和三个小厮一同回身来朝向他，剩下的一个则看守着女子，不叫她跑了。

未等吴瑜开口，一个大小眼的小厮先呛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做什么关你屁事。”

韩凝礼厉声道：“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女子，你家小郎又是什么东西。”

那女子见有人走到了近前，梨花带雨的呼道：“郎君救我。”

她话音未落，便被身旁那个看守着自己的小厮揪住了，也不敢再开腔，只能老老实实的等着奇迹发生。

大小眼也跟着冷哼道：“嘿，竟真有不开眼的来管闲事，怕是你没挨过揍吧。”

他说着便率领身后的两人朝韩凝礼缓缓靠近，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

韩凝礼浑不在意，仍旧质问道：“你们这样下作的行径，是当衙门里的郎君都死了吗？”

吴瑜咧嘴笑的表情看起来像个智障，朝大小眼问道：“他说我爹死了。”

那个大小眼的小厮像是受了鼓舞，带着剩下的两个小厮一起乍起膀子，摇摇晃晃的就要动手。

吴瑜自然十分得意，傻笑着吩咐道：“揍他。”

“就凭你们三个，还有点不够看的。”

韩凝礼说着便要出手，顿觉身后来了人，用余光一瞄，竟是沈燃。

沈燃手中提着那摊贩切瓜用的大刀，也是一脸不正经道：“要动手吗？”

“阿燃，”韩凝礼皱起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无妨，咱家有大夫，也有钱，即便断了这狗少的命根，咱们也兜得住。”

沈燃一面说着，一面手腕发力，将本来提在手中的瓜刀丢了起来，刀落下来时，被他问问攥在手心。

他本就不是一般的厨子，刀工尤其好，若算上前一辈子，菜刀什么的已经陪伴了他十数年不止，所以耍起这东西来，简直像是玩玩具一样流畅容易。

吴瑜和小厮们也吓了一跳，不觉退了半步。

那大小眼还硬撑着叫嚷道：“你拿着刀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赤手空拳的和耶耶打一场。”

沈燃只管攥着刀往前迈步。

大小眼颤声道：“我，我怕你不敢和耶耶们一拳一脚的打吧。”

“废话真多，”沈燃撇嘴道，“我又不傻，还放下刀。你们人多我们人少，我是傻子才会放下刀。”

韩凝礼憋着笑意，附和道：“打不打到底。”

小厮们虽然惧怕后退，但吴瑜却并不害怕，一个劲的怂恿道：“揍他啊，揍赢了重重有赏。”

大小眼的小厮本来不想动弹，奈何吴瑜一个劲的扒拉自己，恐怕今天不硬着头皮冲上去，往后也不必跟着吴小郎君混了。

他咬了咬牙，怪叫一声便冲上来，身后的两个小厮也跟着往前。只是三人都是胆气不足，犹犹豫豫的走一步就要互相看三个来回，眼中尽是恐惧之色。

沈燃也颇为无奈的与韩凝礼对视一眼。

韩凝礼倒是噗嗤笑了，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要直接打过去，还是先笑痛快了再看他们出丑。

沈燃看见这三人实在太怂，一时也不好下手，只将刀交到左手，也轻飘飘的站着没动。

大小眼此时已经到了近前，看着韩凝礼同他一样赤手空拳，便狞笑一声提拳便打。

韩凝礼自然也不让着，一侧身便躲了过去，大小眼这一拳使了大力气却打空了，本就守不住往前窜的惯性，还被韩凝礼一脚踢在后腰上，直直摔在地上，啃了满嘴的黄土。

他双手撑地反身起来，见着跟着自己的两个小厮也已经被沈燃打在了地上。

大小眼怪叫一声就冲向了卖梨的那个小贩，将他削梨的小刀攥在手中，也不理那小贩的哀嚎，重新冲回了韩凝礼身边。

他已经失了神志，朝着韩凝礼举刀便刺。

韩凝礼下意识抬手攥住了他握刀的手腕，两人一个朝下一个朝上的角力，竟胶着住了。

沈燃也无暇顾及，他虽手中有刀，但也不敢伤人，只能略做个威胁来应对剩下的两个小厮。

吴瑜虽然有些呆傻，也知道现在势头不对，竟想要掳了黄衣女子就跑。

眼看事情无解，沈燃身后忽然爆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真打起来了。”

沈燃勉力回头一看，程六已经带着会英楼的小厨和伙计，一共七八个人往自己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