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听到动静,急忙从书房冲出来。
看到袁宝儿,他忍不住上前,“你这孩子,怎么一出去办差就忘了家了。”
袁宝儿不好意思的笑,小声道:“那边事情太多,师兄跟前也没个妥帖的帮衬,我把拖师兄后腿。”
程立没好气的瞪她,“那你就不怕我惦记。”
袁宝儿细细的笑,插科打诨,企图蒙混过关。
程立哼哼瞪她,到底没再追究。
孟氏和王嬷嬷将年夜饭摆好,程立偷偷叮嘱孟氏把准备好的果子汁烫上,等到袁宝儿上桌,程立给她倒了一杯。
“今天这日子本该喝一杯,不过当下不成,咱们就以水代酒,喝上一杯。”
袁宝儿陪着他喝了口,见程立面上隐有疲色,便道:“工部最近可是有事?”
程立笑了笑,不想她为自己担心便道:“不过是些琐事,不妨事。”
袁宝儿微微点头,叮嘱道:“外祖可要多多保重身体,万不可太过操劳。”
“好,外祖知道了,”程立笑了笑,又道:“今年的粮种,外祖交给陛下了。”
袁宝儿挑眉。
程立道:“陛下在皇子那会儿便一直关注着,前些日子他问起此事,我想有人关注总是好的,便把它们都交上去了。”
袁宝儿默了默,想想自己在户部经手的差事,笑了下,“也好,有人精心侍弄,总好过被我扔在那里不管。”
程立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张大郎忙过去开门,没多会儿便有人脚步匆匆的过来。
“老太爷,不好了,老爷被布衣卫带走了。”
来人是程家的管家,见到程立,倒头就拜。
“怎么回事?”
程立一惊。
管家见屋里没有外人,便直言了,原来是跟前些日子的一桩买卖有关。
管家喋喋的说着,程立敏锐的抓住金额,问他:“什么买卖,一倒手就赚几万两银子?”
管家一梗,颤声道:“是,私盐。”
程立一听,腿就软了。
“还有谁牵涉其中?”
他神情冷厉,声音却很弱,显然被气着了。
管家见状,忙将赭家的一些事情交代,又道:“这是是夫人的主张,老爷初初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夫人苦恼,没法子便做了两单。”
“可谁想到就这两单,就”管家哀哀的哭。
程立揉着额角,连话都说不出来。
袁宝儿看着两人,低声道:“我去诏狱看看。”
程立猛地拉住她的手,良久缓缓放开。
“你只需去看看,不必交代其他。”
程立道。
袁宝儿明白外祖这是怕她说得太多,被牵累进去。
她笑了笑,让张大郎套车,急急赶去诏狱。
耗子正从家里赶到,摩拳擦掌的想要大展拳脚,转头就听底下人来报,袁大人过来了。
“她怎么来了?”
他示意底下人把人带去刑房,他过去见袁宝儿。
“这什么日子,你怎么来了?”
耗子见面就道。
袁宝儿低声道“我舅舅被抓进来了,我能不来吗?”
耗子吃了一惊,“你舅怎么回事?”
袁宝儿道:“今天布衣卫去程家,把人带走了。”
耗子脸有些发沉,“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就跟你明说了吧,这是已经直达圣听,别说我,就是老大也不成。”
“你呀,还是什么都别说,赶紧回去。”
“那我舅,”袁宝儿不放心。
耗子摆手,“放心,保管他死不了。”
“多谢,”袁宝儿拱了拱手,带着翠心走了。
回到家,管家还在,见袁宝儿脸色出奇的差,就知道此事无可转圜。
程立也征询的看过去,见袁宝儿摇头,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管家哭丧着脸看程立,见他并没有意外,心里一紧,想想临来时夫人的交代,他道:“老太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怎么救?”
程立狠剜他一眼,“你且先回去,跟赭氏说,让她稳住神,莫要上蹿下跳,惹人非议。”
管家领命,快步离开。
此时已将近夜半,满桌子的年夜饭早已转冷。
入席的两人却已没了吃饭的心情。
袁宝儿示意孟氏把饭菜热了,温声道:“先吃点东西,我待会儿写封信,让人送给顾晟,问问情况。“
程立点了点头,片刻又摇头,“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外祖,”袁宝儿不赞同的叫道。
程立坚持,“这件事,我只有分寸,你只顾好你自己,其他的不用理会。”
袁宝儿没有吭气,只把热好的粥送到程立手边。
程立喝了两口,实在觉得心口堵得慌,便搁下来。
转眼见袁宝儿看着,只得又喝几口。
一夜无眠,天蒙蒙亮,程立便准备出门。
袁宝儿等程立出了门,便赶去顾府。
大年初一,顾府门前络绎不绝,皆是过府拜年的。
袁宝儿匆匆赶去驿站,将信送走。
本以为这信一个来回,起码也要几天。
不想隔天,顾晟竟然来了。
“你回来了?”
袁宝儿有些惊讶。
顾晟点了下头,往四周看。
袁宝儿拉住他,“我舅家到底怎么回事?”
顾晟默了默,低声道:“赭家参与倒卖私盐和铁矿,涉嫌通敌,你与程大人与赭家早已断交,不必担心牵连。”
“可我舅舅呢,”袁宝儿问。
“他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袁宝儿顿时急了。
“有法子救出来吗?”
顾晟摇头,按住她的手,“陛下一心图志,想要做出点成绩。但他身份所限,有些事情没法放开手脚,此事牵涉极大,正好可以用来立威。为了你好,不要参与,不然便是我怕也没有法子。”
袁宝儿抿了下嘴,“可我外祖不会不管,”她低声道。
顾晟想了想,“你舅舅牵涉太深,每可能赦免,我只能想办法把留条血脉。”
袁宝儿知道,能做到这样,顾晟尽力了。
她低声道了谢,送顾晟离开。
没多会儿,程立回来。
袁宝儿将顾晟原话告知。
程立沉默了下,才道:“他有心了。”
显然,跑了一天的他已深深知晓此事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