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5章 苏州渔村(1 / 1)十一月不喝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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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写什么?”清冷的声音,一如往常般廖无波澜,坐在那边石头上看月亮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文徽行正想得认真,被他这么一声,吓得差点丢了那个簿子。正欲回头之时,身后的男人已经长臂一伸,越过她直接从她手中抽走了那个簿子,挪到眼前翻了几下,然后轻轻抬了抬眉,“盲僧?”

文徽行被提问,正有些支支吾吾,没想好要不要同轩辕临讲自己的师父陆长风去追查盲僧一事,虽然轩辕临说过,“我既用你,便会信你。”,在火光四起中又奋力救了她,但她却无法将组织的事向他坦诚,最后她还是微微垂眸,

“从前听过这个名字,想到苏州刺史李静河一案中有关观音像的传闻,又联想到现场的那个‘盲’字,不自觉地就想到了。”

轩辕临一手端着她的小白纸簿,一手背在身后,又见文徽行言语之中,颇有躲闪,便也不再深问,只将簿子丢回到她手中。

“大约明日傍晚,就能抵达苏州城,到时你想从哪里入手李静河一案呢?”

他目光仍似玄潭般,只是望向她的时候好像多了一点波澜。文徽行心里想,大约是晋远侯终于想起来她是个姑娘家了,语气似乎也较从前温和了许多。

“属下并不了解苏州局势,侯爷可知道李静河刺史的死,对谁最有利益吗?”

轩辕临略一思索,“李静河三年任职期满,马上就要调离苏州了,新任刺史也会是朝廷指派。”

“况且苏州如今的官吏大多都是李静河培养起来的,员外乡绅自然也砸过不少银子在李静河身上,杀了他大概不会有任何人从中获利,倒是会损失不少。他年过五十,家中有两儿一女,也算是得力之年,今夏的治水一案中,他也算检举有功,此次任满归京应当是入职六部,算是高升。”

文徽行用两根纤白的手指扶着下巴,蹙眉道,

“凶手刻意营造这种诡异的死状,就是想将此事与观音像联系在一起,以天谴之说混淆视听,倒像是仇杀,可是那个‘盲’字又寓意为何呢?侯爷可知,这个李刺史为人怎么样,平日待人如何,何人会与他结仇?”

轩辕临抿唇,“他是个审时度势之人,不过地方官大多都有些惯于钻营,欺上瞒下的毛病,手上或许也有过草菅人命的案子也说不准,本侯见过他几次,但无意深交,于是也未曾仔细查访底细。”

“嗯…”她微一停顿,“不管怎样,还是先从李刺史的死因和寒山寺的观音像入手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嗯。”轩辕临薄唇微启,面容在月色下仿若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塑,“到时,本侯自会安排好一切,你解开真相即可。”

文徽行抬手行礼,“属下明白。”

“只是…侯爷,那些人会不会再次袭来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还是对那场大火耿耿于怀,毕竟那种恐惧感实在是太过于刻骨铭心,难以释怀。

轩辕临黑眸转向她,唇角却勾起一点嘲讽的弧度,

“一次行动失败,定然会有接二连三的袭击,不过最凶险的时期往往最安全,如今幕后之人已经是打草惊蛇,这个时候应该是部署下一步动作,所以这两天应该无事。”

虽也是将信将疑,但文徽行还是默默点头。她如今大仇未报,还不想死,只是晋远侯这棵大树当真是不那么好靠,但是他也承诺了,会护她周全。

如今她既已卷入,便已难脱身,她只能与轩辕临站在一处,并肩作战。

月光清明,笼罩山野,静夜溪鸣,安详得诡异。

杜桥将随行之人分了四组,三人一组轮流值夜,文徽行在上半夜。

明月高悬,约摸子时,她方才钻进帐子里,帐子不小可是都躺着男人,她只好和衣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小憩。

但无论如何她都睡不踏实,第二次惊醒后,她再无睡意,只好坐起身来,悄悄钻出帐子透气。

出了帐子后,她才看见帐外守夜的侍卫竟都不在,她大吃一惊,正要去叫人,却见:

树下,落叶间,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正伫立在那里。宛若遗世独立般孤寂的身影,就这样站在深秋凉意中。夜风卷起他的一两缕鬓发,落在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果真是,大魏天下第一出色的人,哪怕穿着寻常衣衫,单就这样站着,就自是与旁人不同的。

她轻轻叫了声,“侯爷,他们呢?”

轩辕临转过身来,“本侯并无睡意,瞧那几个困得不行,便叫他们回去了。”

“侯爷还真是体谅下属。”

他无视她的奉承,而是打量了她那苍白的面容几眼,“你不睡了?”

她嘴角微微一抽,“一帐子全是男人,到底是有些别扭。”

“呵,”轩辕临喉口间轻笑一声,“本侯还以为你没把自己当女儿家呢,原来竟也有些廉耻心。”

文徽行腾地红了脸,怒嗔,“侯爷真是的,哪个女儿家的想这样在荒山野岭跟一群男人挤在一个帐子里啊!”

她垂头,“哪家女儿会不喜欢水粉胭脂,绫罗绸缎,只是时事造人罢了,若是我家没遭逢厄运,我到想舒舒服服呆在宅子里做做女红,侍弄花草。”

轩辕临望向她低垂的面容,连日奔袭又遭逢火灾,她原本还有些丰润的面颊也日渐消瘦下来,面容微有些苍白,墨黑的发只用一根玄色丝带挽着。干净简洁,但也着实朴素了点,比起京中那些个闺阁小姐的花团锦簇,她就如同一根蒲草,坚韧也惹人疼惜。

他想起那大约是几年前了,文家二郎与他交谈之时所说的那个妹妹,年幼聪慧,容貌美丽,只是没什么耐性,脾气不好还任性,常常淘气,说起来又好气又好笑。

那样一个恣意绽放的少女,流落江湖,隐形埋名,如今孑然一身,穿着最朴素的玄衣,甚至连一根荆钗都没有,就这样追随他千里跋涉。他自小便一心只想驰骋沙场,做出一番事业,如今更是周旋于威虎军和朝堂间,从来不知道如何和一个少女相处。

直到昨天看到文徽行吓得流泪,他才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少女,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啊,她需要的不仅仅是治疗擦伤的一贴膏药,她需要保护。即便是流连江湖,练就了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会搞些小手段,但总归不是个男人。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他觉得胸口闷闷的,沉默了半晌,忽然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嗯?”文徽行诧异。

轩辕临看向她,“会有那么一天,本侯会给你机会重新做回女子,从此绮罗为衣,香花为伴,黛墨只画眉就好,不必再拿来记录血案。而眼下,你只需顾及本侯安排给你的事。”

他目光沉静如静夜玄潭,却处处透着一种不容质疑的笃定与威严。

文徽行浅浅一笑,“借侯爷吉言了,如今年幼失孤的带罪之身,哪里还有心去媲美容颜衣着。但是为了那么一天,侯爷吩咐的案子,属下定当尽心竭力的。”

夜风轻染她的鬓发,静谧无声的山峦间,她就这样映着如水月色,绽开一个淡淡的笑意,沉静美好,仿佛开在山野间的不知名的那一株兰草。

让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晋远侯轩辕临,忽然就有一种感觉,他想若是这样也不错,她在他身边,因为他而绽开笑靥,似乎也不错。

黎明将至,苍穹似墨,一个身份尊贵的青年侯爵,和一个不久前才‘改邪归正’的少女,就这样站在深秋的落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以至于在第二天赶路的时候,文徽行几乎困得睁不开眼睛,桐枫担心她从马上掉下去,一直在她旁边看着她。

她睁着通红的一双眼,看着前边秣马扬鞭的某位大魏侯爷,心想,这位爷怕不是什么凡胎肉体,明明也是没睡,为什么还是那么神采飞扬。

轩辕临说的果然不假,乘风纵马,直至傍晚,日落西山之时,他们已经到达了苏州城郊。

苏州城本是山灵水秀,鱼米之乡,只是今夏忽逢百年不遇的大水患,虽后来轩辕临亲自南下引流太湖水入江海,但今年的收成已然挽回不了,除了周边的渔村还能维持生计外,庄稼人今年怕是要哭天恨地了。

一行人驻马在了城暨的一座小渔村旁,杜桥拿了银钱前去拜见了村落长官,只说是过路的商队路上遇了匪,丢了货物,想在此借宿一晚,那里长收了银子,眉开眼笑,赶忙热情地将他们迎进村落。

渔村的里长叫刘迁,一个长得和善的老者,虽说面上是个热情人,但文徽行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是个精明的,刘里长领着他们入村,捧着银子,尤其客气。

“我们村子叫刘家村,都是姓刘的哩。”他见轩辕临虽不言语,但姿容不凡,定然是个不差银子的,于是也倒是热络。

虽说是个老头,但苏州位处南方,无论男女都操着一口吴侬软语,说话也是细声细语地,“最近江南道也不太平,山匪也多,来往的商旅啊都是提心吊胆,丢了货物无妨,保住了命要紧。”

文徽行跟在后边偷笑,这位大爷怕是不知道,他们遇上的可不是一般的匪啊,放火拎刀的,格外凶残呢。

他领着一行人到了村边一座祠堂,祠堂后修缮了几间供祭祀时暂住的小屋,将他们安置了下来。

轩辕临也道了谢,又递了一遍银子,里长笑着道,“今儿诸位来的时候好,赶上夜里祭河神,不嫌弃倒是可以来河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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