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倒是比之前安静了许多。除了楚无争不知所措地在开车的同时不断利用后视镜观看后面二人的表情之外,南劭和穆缘都是各自置身其外。
南劭依旧在实行他的闭目养神,均匀的喘息声随着空调的风声一并在车里面晃荡。
穆缘的目光不断扫视着窗外不断经过的景物,心里想着的是要不要等下回诊所去找他的书架拿几本书来临时补习补习。
“哎,你们饿不饿。”楚无争无聊到如此,只能自己找话题。
穆缘想了下,显然对于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看看一边的南劭,同时注意到了他皱起的眉毛,于是她立刻身体前倾趴在前面副驾驶的座椅背上面,侧着脑袋提醒小声楚无争。“小点声!你惹到他了……”
“你怎么知道?”楚无争开着车,没空回头看,只得实现直视前方的同时回应道。
“他每次对什么事情不满的时候,就挑一下眉毛,然后皱起来。”穆缘边回头观看依旧闭着眼睛的南劭,边尽量用只能二人听得见的声音以及丰富面目表情给楚无争演示了一遍。
楚无争被她逗得趁着红绿灯的空档,靠在椅背上面,笑到再次出发。
而此时被他笑得心中无数的穆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后面同样依靠着座椅的某人的暗自肯定。
嗯……观察能力强,是优点。
到了郝子强家楼下,三人下了车。
“就这栋楼,三层。”楚无争仰头看了看,关上车门向后面说道。
穆缘随着楚无争的视线抬头说道。“我们就这么上去吗?不用做点防护措施什么的?”
“那要不要通知局里给你发一套防护服,在里面再给你加一身防弹衣?或者,你想要头盔吗?”南劭转头看看她,一本正经的语气让穆缘彻底闭了嘴。
楚无争看着穆缘窘迫又不知道改如何还击的样子,心想这位能言善辩的巧匠也遇到了对手,而且惨败。
到了郝子强家门口,楚无争伸手敲了敲门,即使他们根本没指望门会打开。
在敲击的第三次,也是几人做好破门而入准备的前一秒,门被打开了。
从门打开的程度慢慢增加,逐渐呈现出一张完整的脸。
眼窝深邃,这是穆缘对他的第一印象,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但是要是说普通,也绝对不符合。五官攒凑在一起让人看着很舒服,脸庞要是加上一些红晕能更好看一点,整体身形孱弱,身高一米七左右,与他的长脸型有些不符。
“你是郝子强?”楚无争发问。
被询问者点点头,就在楚无争准备掏出警员证亮明身份的时候,前者同时伸出了握住拳双手。
“是我杀了程如山,我认罪。”
为什么要杀程如山呢?其实坐在审讯室里的郝子强自己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锤子砸向面前人的前一刻,他心里想的是程晓萍。
他与程晓萍相识在水产市场,他工作的地方。
那天他挣了不少,老板让他提前收了摊子。他手中拿着几张大票,想着一会儿买包什么烟。
正巧经过他死对头“球儿爷”的摊前时,他下意识看了看。
“球儿爷”人如其名,是个胖得跟球一样的胖子,现在的他正在从鱼缸里面捞出一条草鱼,口中还念念有词。“姑娘,这是刚死的鱼,我不好意思算您活鱼价,就给您抹个零头吧。”边说边将草鱼放到了称上面,按了按键。“二斤三两,四十五,您给四十就行。”
眼看球儿爷对面的人就要掏钱,郝子强这一边看热闹的忍不住了,上前就喊。“哎,你这也太坑了,这鱼眼都白成什么样了,一看就死了老长时间了。”
“耗子强,你滚一边去,别捣乱。小姑娘你别听他的,他胡说八道。”球儿爷抬头一见他就没好气,边把鱼装进塑料袋一边解释,生怕人家信了郝子强的话。
“我胡说八道?先不说这鱼是什么时候死的,你先看看这秤盘子上面有多少水,你这明显坑人啊。”郝子强说完,转头对一旁买鱼的人指指一旁的称。
买鱼的,是一个小姑娘。
那个姑娘,就是程晓萍。
当时的天气逐渐转热,她穿了一条蓝色碎花裙子,头发梳得高高的,一根不乱。姑娘转过头看他,眼角带着询问。
郝子强愣住了,高中辍学的他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描述她的样子,但他觉得,她美到了自己心里。
郝子强跟球儿爷争执一番后,把他的死鱼扔了回去,带着女孩来到了自己的摊铺前。他打开了已经锁住的大门,从鱼缸里捞出了一条新鲜的草鱼,送给了程晓萍。
程晓萍执意给钱,郝子强执意不收,最后她只好作罢。
“你是学跳舞的吧?真厉害。”程晓萍走之前,郝子强看着她的背影问。他在上学时候见过舞蹈生,就是这个样子。
程晓萍回过身,笑着点点头。
郝子强看到她的笑容时,觉得那时刮过来的风里面有爱情,还有点鱼腥味。
自此之后,程晓萍时不时地就来他这里买水产,一来二去,两人确定了关系。
一个是在课堂上朗朗诵读的语文课代表,一个是为了生计不断在水产市场与顾客讨价还价的水产工,二人之间,会有爱情吗?
程晓萍相信会有,因为郝子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支持她学舞蹈的人。
郝子强相信会有,因为程晓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跳舞给他看的人。
郝子强把烟戒了,他把买烟的钱攒了起来,给程晓萍买了一双舞蹈鞋,准备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送给她。
但他们幸福了没有多久,因为早恋,总是会被父母发现的。
程晓萍的父亲发现女儿的事情之后,勃然大怒。他殴打了自己的女儿,剪了她的头发,把她关在家里一个星期,在郝子强再次见到程晓萍时,她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