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他……告诉你们的?”另一间审讯室的卢纯良抖动的双唇接触上,上下牙齿相互较着劲,血灌瞳仁,双手攥紧的地方发着白。
他倒是没哭,看来有些人痛到至深,便是无泪。
卢纯良确实聪明,他用不了多久就发现了这个外表本分的有为青年,实际上是个情场高手。
但他并不生气,卢纯良知道自己是他身边唯一的特别,他认为,特殊的那个,就是最重要的那个。
所以他从不会因为他有别的女人而慌乱,直到他知晓方晴怀孕。
“我们不是做好措施了吗?”那时得知的刘满金抱着方晴说。
“我听说避孕套的避孕几率只有95,我们就是那剩下的5啊,况且我们不是马上就要结婚了吗?你不高兴啊?”方晴搂住刘满金。
威逼利诱都试过了,方晴就是不同意打掉孩子,刘满金没办法了才会告诉卢纯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不断透露着如果方晴执意要生下孩子,那么他只能娶方晴。刘满金虽然没想让卢纯良去杀人,但他的目的也是想借卢纯良的手,除掉方晴的孩子。
哪有什么更重要,特殊的那个,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更新鲜的那一个。
卢纯良气上头来,在医院找到自己的一个不太熟悉的同乡,谎称自己被男人伤害,开到了打胎药。
方晴辞职的那天,卢纯良跟踪方晴找到了她的住处,他最初当然没有想过要杀方晴,他说想和方晴谈谈,方晴知道来者不善,但还是看在曾经是同事的份上,让杀死自己的凶手进了屋。
卢纯良刚开始对她还算客气,可是方晴执迷不悟。
“我要洗澡了,请你走吧。”方晴走到浴室门前说,这也是她的最后一句话。
卢纯不在忍气吞声,他掰过方晴的脸,从兜里拿出药片就塞进她嘴里,强迫她咽下去。
方晴倒在浴缸边上,不管不顾开始扣嗓子眼呕吐,卢纯良当然不会依她,他抓过方晴的头发,看着她,突然说:“如果你生一个男孩,你会让他穿裙子吗?”
说完,方晴的头被他压了下去。
此刻方晴的反抗激起卢纯良的暴怒,引出了他二十几年中所受到的压迫还有耻辱,他更大力气地按压住方晴的脑袋。
突然,浴缸里面因为冲击溅起的一层层水花,在卢纯良眼前泛出很多人的脸……
叔叔,婶婶,还有曾经饭店的那个老板。
卢纯良疯了一样摇起头来,可是停下的时候,还是看见那水中一张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等到他的手停了,方晴死了,那些人的脸,也不见了。
一问一答,犯罪行为他全部都交代了,也许此刻的卢纯良,已经对这个鲜活的世界,充满了绝望。
案子到此为止,已经能写结案报告了。
这次破案,穆缘功不可没,再加上楚无争可是在江言鼎面前把她做得贡献大张旗鼓地夸赞了半天,至于什么提出固定式思维,还有追击犯人导致受伤,也是添油加醋地细致说明了一遍。
江言鼎大大肯定了穆缘,看来复职,也就是眼前的事了。
得知这个好消息的穆缘正要蹦起来庆贺,但刚一站起来就叫了一声痛,一瘸一拐地绕出自己的办公桌,不过还是没忘感谢楚无争。
“我说你要不去医院看看吧,这踢得好像是有点狠。”楚无争看她走出来的姿势,再瞧瞧她的膝盖说道。
“没事没事。”
穆缘无所谓地随口说,人还浸泡在好消息带来的惊喜里不愿意出来呢……这让她想到了南劭答应会警局办案那天,她也是这么欢喜来着,只不过她今天回家是不能蹦了。
“行吧,那我先走了,还得写报告呢。”楚无争打过招呼之后,就从二人的办公室离开了。
穆缘跟他招了下手,脸上的笑容还在开花。
外面的人走远后,穆缘满面的笑容转到旁边一直沉静的南劭,用目光戳了戳他。“你就一点不替我高兴吗?”
这是一件多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他们算不上好朋友,但是好歹自己也是他员工,就算用不上一同庆祝,也不至于一言不发的吧。
南劭也早已经从自己桌子后面走了出来,眼神从她腿部的位置上移到与她相视。
“我的助理马上就要辞职了,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原来是这样,穆缘的思想也被拽走了,其实做他的助理,除了跑断腿买咖啡,加班不准时,不许抱怨只能接受,还有那一大堆他用短信发过来的条条规矩以外,好像也算是份美差,毕竟他为警局效力的功劳,最终还是会被记在请他回来的自己身上。
更何况他给助理开得工资……超高的!
一分神,另一只脚就落地了,身上的重量一点点压上去,最后发现的时候已经开始疼了,穆缘的手伸下去揉了揉。
看见她的反应,南劭离开身后的桌沿,看着穆缘的方位向前移了两步。
他一下子走过来,本来身子不稳的穆缘就更加站不好了,受伤的腿离开地面,单脚跳了两下,扶住一边的桌子。
“很严重?”
穆缘调整好,撒开手。“还好吧,就是有点疼。”
“我看一下。”南劭这时没看她,像是跟她的膝盖在说话。
轻轻抬起那条腿,虽然动作很慢,但是坐起弯曲的动作来还有有些疼,穆缘翻开宽松的运动裤,刚露出半截小腿,脚下重心就支撑不住了,蹦跶了两下,手还是没离开边上的桌沿,抬头对着看她表演的人,难堪地笑笑。
看她这费劲的样,南劭皱起刚刚挑过的眉来,撤后一步,露出身后桌子空的地方,拍了一下。“坐上面。”
穆缘还忙着尴尬呢,这时随着他拍出的声音看过去,明白了南劭的意思……坐桌子上?!
这不好吧……
面对南大人的面目表情正在以可见的速度向负面变化,穆缘还是决定不吃眼前亏,上前两步,回身踮起脚,双手反撑在桌边,向里面一挪,坐上了桌子。
这次露出膝盖,就显得容易多了,但这么悬空抬起的腿还是有些发颤。
南劭站在侧面皱眉细看,看着外观确实红肿了起来,手抬起来,三指触碰到突出的地方,穆缘感觉膝盖上面有几点热。
他先是压了下中间红肿的部位,又围绕着用了些力气,穆缘即使隐忍着,也出了一小声。
“骨头没事。”
怎么有点想说,谢谢医生?
穆缘从桌子上缓缓滑下来,站到了地面,挺直了腰板,再怎么样也要维持警察的尊严,这点小伤还是要表现出不足挂齿的样子才好。
“你回家吧。”南劭对她特意摆出来的坚强不感兴趣。“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给你放一天假。”
放假!
那谁还管什么尊严不尊严的,穆缘眼睛立即放起光来。“真的吗?”
这是什么问题……南劭沉下视线,他了解这种下意识的反问确认是有机体对于外界刺激的本能反应,也无非是由于对说话者的不信任以及出于自我保护,反正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不喜欢。
“假的。”南劭已经走回办公桌后,推开椅子说道。
穆缘瞬间蔫了,偏着头看见南劭坐下,走上去贴到刚刚自己坐过的地方前,南劭抬头看她。
“南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别反悔啊。”
有点小着急,穆缘靠得近了。
如果气体有颜色,那么南劭一定能看见她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在下一秒就到了达他面前。
如果情绪有颜色,那么南劭也一定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期盼,正变成淡色的颗粒将他包围。
“好。”我不反悔。
他懒得再多说后面几个字了。
“yes!”穆缘得到回应,猛直起身,晃晃胳膊缓解一下上头的兴奋。
南劭抬眼。
二氧化碳和期盼,都被她带起的风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