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猛吞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抬头笑道:“生平不见美张嫣,遍览天下家人也枉然!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古人诚不欺我”!
自十四岁入宫,还没有男人敢如此大胆同自己讲话,更别说明目张胆当面夸自己漂亮!张嫣虽然心花怒放,还是做端庄之态,掩唇微笑:“小子不得无礼!我可是母仪天下的正宫皇后!你竟敢如此轻薄于我”?
玉衡抬脚站起来,蹲在凳子上面,一挑眉毛笑道:“败兴!你到底会不会聊天?一句话就能把人噎个半死”!
玉衡双臂抱着膝盖,好奇道:“朱由校年纪轻轻就嗝屁,是不是让你们这帮佳丽给祸祸死的”?
这句话语带双关,张嫣有些羞愤。
见皇嫂半天不言语,玉衡跳下木凳:“得了!天儿聊死了”!
玉衡正要出门,身后的张嫣问道:“永宁王可曾听过客印月这个名字”?
玉衡回身坐下,张嫣把头望向窗外,幽怨的说道:“熹宗自小随乳母客印月起居,身子早就被掏空。后来做了天子,客氏又是掌牌女史。若要追责,姓客得妖媚狐狸才是罪魁祸首”!
玉衡笑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呐”!
见皇嫂不言语,玉衡问道:“你为何帮我,你图什么”?
张嫣盯着玉衡的眼睛,正色说道:“我认识朱由检十二年,深知其秉性和弱点!他又聋又瞎还偏听偏信!大明江山看似安宁,实则危机四伏,他却浑然不知”!
张嫣又道:“你这些年的一举一动我了如指掌!你看似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可每落一子影响都极其深远;更以不到一万新卒浑水摸鱼,借力打力一举平定河套。论胆略、见识和应变当世无人能出其右,我甚至怀疑你未卜先知,所以你还不能死”!
见张玉衡好像不信,张嫣说道:“你可不要小瞧女人!熹宗驾崩之前曾嘱咐朱由检,若想江山安稳,必须重用两个人,一个是魏忠贤,另一个就是本宫我了”!
玉衡回身坐下,翘起二郎腿:“你也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倒是说说看,大明朝怎么个危机四伏了?我咋不知道”?
皇嫂张嫣以王体乾为耳目,有可靠情报,辽东黄台吉贼心不死,这两年频繁向东用兵,搜捕林中百姓、海西女真、骨兀和虾夷人,得青壮15万,正厉兵秣马,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此外,已然投诚的高迎祥、张献忠、马守应等流贼首领,一个月前已离开驻地,正在招兵买马私下串联,一旦朝野震荡,他们随时会揭竿而起,天下大乱只在眨眼之间。
还有,西北的蝗灾和旱灾愈演愈烈,已蔓延至河南、山西和山东境内,朝廷就算拿金山银海赈灾也是杯水车薪,而且赈灾的银子,多半抖落入了官吏和士绅的口袋,民变四起是迟早的事。
张嫣这番话,彻底粉碎了玉衡的幻想,原来自己和朱由检一样,都是又聋又瞎的傻子,沉醉在天下太平,大明中兴的美梦里不能自拔。
这番话给玉衡内心带来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他皱眉凝视着张嫣,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位貌若天仙的皇后,久居深宫的女子,如何能对天下形势洞若观火,如此的了如指掌。
见玉衡一脸钦佩,呆呆的望着自己,张嫣摇头一笑:“你的所谓办报、反贪、稽税和扫黑都是剜肉补疮,应对一时之难可以,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玉衡神色肃然,站起身来,冲着皇后郑重的长揖到地:“宝珠姐鞭辟入里,一语中的!我走南闯北辗转几千里,也算的上阅人无数,你算是我碰到的第一高人”!
张嫣摆了摆手,谦虚的笑道:“我算不得高人,我不过比别人知道的稍微多一点而已”!
玉衡点点头:这么说其实也有道理,每个人的信息不对等,做出的思考和判断,自然也不一样。
玉衡对张嫣的头脑结构十分好奇,近前拱手请教:“宝珠姐!若是你来做天子,面对如此糜烂局势,你会怎么做”?
张嫣掩唇一笑:“宝珠二字也是你能叫的”?
玉衡耸耸肩微微一笑:“这就开始端架子了?我不过临时起意,有意考校你罢了!你爱说不说?反正有你没你都一样”!
有你没你都一样这句话,让张嫣心里着实难受!她收起了笑容,冷眼望向玉衡,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冰冰的语气问道:“考校?你有什么资格考校本宫”?
张玉衡最讨厌姑娘趾高气扬,特别不喜欢漂亮姑娘给自己甩脸子,泰宁他都不惯着,何况张嫣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玉衡也收起了笑容,挺直腰板,两手叉腰居高临下,瞪着张嫣喝道:“少跟我摆架子!惹毛了我,直接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见张嫣怒目而视,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毫无惧色,玉衡冷笑:“少跟我吹鼻子瞪眼!我不吃这套!见你长的漂亮,才跟你说几句话!敬你有才,我才喊你一声宝珠姐”!
玉衡一脸不屑的说道:“你是皇后还是窑姐,朱由检说了都不算!我他妈说了才算”!
俩人斗鸡似的眼对眼较劲,张嫣虽然处于劣势,可气场和自信丝毫不弱,俩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二人两眼喷火,互相凝视了半天。
玉衡眼珠子一动,见张嫣发如春云遮日,色若朝霞映雪,美的不可方物,不禁心生悔意,想到她少年守寡,多年来一人独守冷宫,一股怜爱之情从心底泛起,冷冰冰眼神渐渐温暖了起来。
于是鬼使神差,玉衡突然捧起张嫣的粉颊,狠狠的亲了一口。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击碎了张嫣骄傲的铠甲,也撞开了久处冷宫妙龄女子的心墙,张嫣全身僵直,整个人呆若木鸡,眼泪顺着脸颊,扑嗖嗖掉了下来。
她奋力推开玉衡,站起身拔腿便往门外冲去,玉衡知道她不堪受辱有心寻死,连忙一把扯住了张嫣的胳膊,一使劲儿把她拽进了怀里:“宝珠!你冷静一点”!
张嫣羞愤难当,对着张玉衡连踢带打:“我虽是个无依无靠寡妇,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玉衡死死抱住张嫣:“你冷静一下,放眼天下,能跟你势均力敌的男人,除了我还能有谁”?
俩人正在撕巴,窗户“咔嚓”一声被人砸开,曹文诏把脑袋伸了进来,指着二人破口大骂:“奸夫**!皇后不守妇道!张玉衡你色胆包天!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张玉衡一不做二不休,又在张嫣脸上亲了一口,冲曹文诏笑道:“来呀!我怕你不成”!
然后又对张嫣笑道:“让你调皮!若曹文诏把话传了出去,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如从了我”?
泰宁抱着坤兴公主冲进船舱,见玉衡搂着张嫣,气的火冒三丈,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玉衡脸上:“王蛋!连我你都没亲过!良心让狗吃了”!
就在此时,船头的太子拍手大笑,呼延九大声喊道:“曹文诏!铁心兰又落水了!救还是不救,你自己看着办”!
曹文诏愤懑难耐,一边儿脱衣服一边儿跺脚大骂:“呼延九!你想玩死老子吗?太欺负人了”!
曹文诏冲上船头,一个猛子扎进了运河。
玉衡连忙拉着张嫣,推着泰宁出来观看,见呼延九抱着太子,指着揽着“铁心兰”往船舷游来的曹文诏,笑着问朱慈烺:“太子爷!游戏好玩儿吗?要不要再玩一遍”?
朱慈烺连连拍手:“好玩儿,姐姐,我也要下河玩儿水”!
晴雪把太子爷塞到玉衡怀里,扶着太子的手,让他捏住玉衡的左耳,自己扯住玉衡的右耳,冲玉衡翻一个白眼笑道:“太子爷,明天姐姐带你玩水!今天咱俩玩拔河!看谁力气大”!
朱慈烺见玉衡的耳朵被呼延九拧成了麻花,疼的连声惨叫,笑的前仰后合:“坤兴妹妹,你也来试试,太好玩儿啦”!
被救上船的“铁心兰”,正是崇祯的东宫皇贵妃田秀英,呼延九指着躺在舢板上的“铁心兰”喝道:“曹文诏!再不施救!我抱太子爷跳河你信不信”?
曹文诏赶紧起身,抱着田秀英的腰腹替她控水,再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等田秀英悠悠醒转,曹文诏已累瘫在地。
曹文诏抹了把脸,大口喘着粗气,冲呼延九双手合十连连作揖:“我的小姑奶奶,一下午你折腾我三回了!求求你行行好,别吓我了成吗”?
田贵妃一天落水三次折腾累了,天一黑就进舱睡了。曹文诏十分上心,蹲在门口守护,生怕呼延九再来捣鬼。
玉衡等泰宁搂着坤兴和太子睡下,拉着呼延九到船头吹风。
玉衡握着晴雪的手道歉:“晴雪,对不起”!
晴雪冷哼一声:“你给我道什么歉?你应该给你爹道歉!这事儿到此为止,再让我发现你招蜂引蝶,我一定亲手阉了你”!
玉衡将呼延九揽进怀里,笑着说道:“咱家晴雪就是聪明,又掌握了一门新手艺”!
身后一声咳嗽,曹文诏来到呼延九身边,一脸无奈的求道:“我的小祖宗,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别逮着心兰往死里整,就不能换个人欺负”?
呼延九白了曹文诏一眼:“这可不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皇后你不救,公主落水你也不救!我抱着太子爷跳河你还是不救!你心里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曹文诏脸一红,摸了摸脖子嘟囔道:“我是不信你会对孩子下手!再说了,我能想什么?你可不要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