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掠，冷冽的寒风似凌迟般割划着脸颊，余生顾不上回头，一脑门子的向前猛冲，近了，襄阳护城河就在眼前。

“无耻奸贼！”

愤怒的咆哮声接近，还不待他松口气，感觉身后如芒在背，脚尖急点，身体强行横移变向，长枪擦肩而过，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传脑海，右肩处血流如注，左脚用力一蹬，一头扎进护城河中。

十月末的河水，即将结冰，一股刺骨的冰冷呛的他差点憋不住气，身体慢慢僵直，他不敢停留，挥舞着四肢，顺着水流向汉河游去。

刘项羽身影急停，站在岸边，借着月色，目光冰冷的扫视着河面，除了一圈圈荡开的波纹，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被耍了，一群老江湖被一个年轻人耍的团团转，死了一堆，却拿到一本假秘籍，可想而知，他此时内心是何等的憋屈。

余生一路随波逐流，以襄阳河的水速，到汉水需要半个多时辰，除了在偶然路过的芦苇丛中换口气，大多时间他都不敢露头，只有进去汉水，他才能有生还的可能。

每一次划水，右肩都疼痛难忍，他不敢停手，此刻唯有疼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

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一阵河水倒涌，片刻的挤压感过后，他终于进入了汉水，百丈宽的河流，在夜色的掩盖下，站在岸边，基本上看不到河心。

余生自河中探出脑袋，摇摇头，脸色发紫，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四面打量一番，见一大片黑影自汉水逆流而来，就只道那是一艘大船，待船身靠近，鼓足力气跃出水面，披着夜色落在船尾。

这是一艘货船，除了水手，船上没有多少人，钻进一处杂乱的货仓内，余生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和短刀，迅速脱下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块缠住右臂伤口，余下的丢进汉水，盘膝运功，内力艰难的运营两周天后，直到口中呼出一道白雾后，冰冷僵硬的身体才逐渐开始缓解。

从杂物中扯了块破布裹身，悄悄潜入船舱，不一会儿便穿着一身不知从哪搜翻的黑色破旧棉衣，回到杂物间，钻进堆砌的角落里，继续打坐运功，脸色才渐渐开始好转。

大船逆流而上，一路绕开襄阳，向雍州方向而去。

就这样白天躲在杂物堆练功养伤，晚上去厨房偷些吃的睡觉休息。

大船行至郧阳靠岸补给，余生暗中下船离去。

十一月的郧阳罕见的下起了大雪，一个乞丐卷缩在客栈门口，大半个身子已经被雪花覆盖。

暖暖的客栈里，坐着几位佩剑的年轻男女，少女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一双美目却盯着门外角落里的人影，流露出一丝丝怜悯。

边上坐着的青年察觉她的异常，顺着目光望去，皱了皱眉头，伸手招呼了声小二。

小二弓着身子连忙跑近。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青年人丢给他一块碎银，指了指门外的乞丐。

“去给他送一大碗热面。”

小二道了声“好勒”，便匆匆跑进厨房，不一会儿，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面走出门外，用脚踢了踢少年乞丐，将面碗放在他的面前，指了指那一桌年轻男女，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才转身跑了回去。

乞丐少年感激的看了眼几人，端起碗，一阵狼吞虎咽后，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又缩回身子继续闭目沉睡。

“这下好了，他不饿了，你也该好好吃饭了吧？”

年轻人宠溺的用手指头点了点少女的脑门儿，指了指她面前的饭菜。

少女脸颊羞红的将头埋在碗里，惹的一桌年轻人哈哈大笑。

襄阳一战，给余生留下了不轻的内外伤，肩膀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内伤却一时难以恢复，这里虽然已经出了襄阳地界，但不敢保证刘项羽会不会派聚义山庄的人来搜寻，此时他身负内伤，没办法长时间催动内力，自下船被人当做乞儿后，他索性就一装到底，整日装装可怜就能有吃有喝，倒也安逸，这几日，他干脆装上瘾了，一见到客栈里有善良女人们，便开始卖弄自己的演技。

昏睡中，余生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便缓缓的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眼前这一张天仙般的面孔，乌黑浓密的长发梳着一头仙人髻，额前两鬓的青丝随风飞舞，一身白色的锦袍长裙，外披一件珍贵的纯白狐裘，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一双眼睛，似这漫天飞雪一样，纯洁，干净。

少女似乎也没料到这个乞儿会如此俊美，被他呆呆的目光盯着，脸儿瞬间红的像熟透了的山柿子，一直漫延到脖颈间，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鼓足勇气从怀里掏出自己精美的小荷包，一把塞进余生怀里，转身跑向门口等待她的几人，风雪吹起她的裙摆，欢乐的像一只雪白色起舞的蝴蝶。

青年人骑在马上，探下身子，一脸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少女扭捏的接过旁边女子牵来的白色骏马，身法轻灵的翻身而上，身后的乞儿少年紧紧的攥着手里的荷包，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模糊在风雪中不见。

“苏瑾儿，武当山吗？”余生喃喃的自语道，随后一脸满足的继续闭目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