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十方斋出来后,沈瑾烟哼着小调拐进巷口,刚一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皱着眉往里走去,只见一男子垂着头无力地靠在巷子拐角。
不会是死了吧?
沈瑾烟半蹲下身子,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庞映入眼帘,她认得这张脸,宁王府的小王爷,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孙,祁璟墨。
其腹部与左腿小腿上各有一处剑伤,小腿上的剑伤尤为严重。
方才闹市里的那几个官兵要找的人怕就是他吧?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陪着宁王妃在萝峰寺礼佛才对,怎么会被梁王世子满大街的追?
皇家,果然很有趣!
只是这人救还是不救?救吧,她不想与宁王府扯上关系,不救吧,心里又过意不去。
这么想着,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清冷的眼睛里,一瞬间她仿佛置身于一片平静无波的汪洋中,任她如何挣扎也只是做无用功。
“你要看到几时?”
沙哑的像是干枯老树皮般的声音响起,沈瑾烟猛地警醒,面露尴尬,掩嘴干咳,“需要我帮忙吗?”
男人撇开眼神,一手撑着墙壁试图站起身来,但因为腿上伤势过重,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起身。
“既然你不需要帮忙,那我就先走了。”沈瑾烟无所谓的耸耸肩,毫不留恋转身就走。既然人家不让帮忙,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等等!”
声音细微的如同蚂蚁一般,囫囵不清。男人脸上写满了窘迫,在沈瑾烟回头的一瞬间快速撇过头去。
虽然仅仅一瞬,但还是让她精准的扑捉到了。原来这么可爱的吗?与传闻中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的模样截然不同。她嘴角一勾,双手环胸,眼底精光一闪而过,“我帮忙可是要收费的,一百两!”
“啊?你抢钱啊!”男人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挂着无邪笑容的女子。
沈瑾烟蹲下身来有些吃力地架起男人,“这只是公平交易。”
男人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沈瑾烟踉踉跄跄地扶着男人来到沈府后门,轻轻叩击着门板。
“重死了!刚才就该把你扔给那几个人!”她用力拖住男人要滑下去的身体,心里不停抱怨着。
她原本是想把人送到医馆,谁曾想到那几个官兵在医馆一带搜查,而男人也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无法,她只能把人往家里搬了,谁让她家离医馆最近呢?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刚才老爷还问我你在哪里呢?”埋怨声伴随着开门声传来。
盼夏打开门,看见自家小姐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不禁吓了一跳。
“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来帮我?”看着呆愣的人,沈瑾烟瞬间无奈。
盼夏这才反应过来,还未等搭把手。
“烟儿你在做什么?”院内,沈泽儒一边询问一边朝这边走来。
两人皆是一惊,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盼夏一惊,条件反射地挡在了沈瑾烟身前。
而沈瑾烟毫不犹豫的将身上的大型挂件丢了出去,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转而若无其事地踏进院门。
搀着沈老爷的手臂不由分说的将其带往回走去,还不忘回头,用眼神示意盼夏处理门外的烂摊子,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手。
盼夏低头叹了口气,在两人走出院子后,任劳任怨地把人往里面搬。
月黑风高夜,沈瑾烟一身黑衣翻过城北李家的墙头,好在李家不大,让她轻而易举的找到李荣中所在的房间。
沈瑾烟趴在房顶上,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瓦片,屋内呼噜声如同雷鸣。沈瑾烟万分嫌弃,拿出事先写好的纸条,挂在飞镖上,从洞里往下射去。
“啪!!”
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吵醒了床上的死猪,李荣中起身点燃油灯,看着碎了一地的碎片,心里拔凉拔凉的,还没等他酝酿完悲伤的情绪,一颗小石子正中他的后脑勺。
李荣中一惊,捂着脑袋四出打量着,“谁?出来!不要装神弄鬼的!”
而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沈瑾烟趴在房顶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一幕,原来是她见人只顾着对着名贵花瓶抹眼泪,却无视地上的纸条,着实无语,便出手提醒。
这一提醒,确实让眼瞎的李荣中看到了地上的纸条,他有些疑惑的将其打开,只见里面写着“窝藏匿朝廷钦犯,罪当致死。”
李荣中圆滚滚的身体像是脱力一般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盯着手里的信纸,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有人知道的。”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慌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悄无声息的离开李府。
真是笨蛋!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没脑子的傻蛋!
藏于夜色中的沈瑾烟脚步紧跟在身后。
夜幕笼罩下的树林仿佛披了一层薄雾,伴随着蝉声,格外幽暗迷人。微风拂过,拨开林间“薄雾”,一间小木屋屹立其中。
沈瑾烟一身黑色短打,猫着身子,悄无声息的来到小屋窗外。
屋内烛光闪烁,有两人在小声交谈着,听不真切。她小心翼翼在窗户上捅了一个小洞,趁着月光,眯着眼往里探去。
只见屋内杂乱不堪,两人站在桌边,其中一身形高大的壮汉正对着窗口,凸起的青筋像蜘蛛网一样覆盖在脸上,说话间脸上的青筋随之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只此一眼,沈瑾烟便确定他就是丁源,因为如此独特的脸庞,世间怕是找不到第二个。
见到丁源的那一刻,沈瑾烟重重松了一口气,这丁源甚会躲藏,鼻子又跟狗一样灵。
在临州的那一个月里,每次都是丁源前脚离开,她后脚赶到。
她都怀疑是不是有人给丁源偷偷报信了,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沈瑾烟越想越生气。
丁源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名有姓的高手,倘若直接硬碰硬,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倒不如来发暗器,一了百了。
少女猫儿般的眼睛里充满了狡黠,指间寒光一闪而过。
然而就在出手的刹那间,一器物破窗而出,直击面门。沈瑾烟脸上显现一丝慌乱,躲闪间右手一挥,手腕上无数银针以迅雷般的速度向屋内直射而去。
丁源面不改色,袖口一挥,无数银针被卷落在地。
沈瑾烟快速闪身躲过袭击。同一时刻,一滴冰凉的液体溅到脸颊上,淡淡的血腥味窜进鼻尖。
她疑惑的向不远处看去,草地上赫然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沈瑾烟一时间心头五味复杂,早听说丁源心狠手辣,但没想到却是如此狠戾。
只听咚的一声,房门被一股强劲的内力弹开,颤颤巍巍地挂在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