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十五,接到任命的赵亭再没有理由留在家中,将江州的事务,交给了新上任的通判,便在正月十九,立春的这天出发到京都上任去了。
得知赵亭升任的江州百姓,自发前来相送,人群拥挤江州的青石街道第一次变的这么小,摆摊的摊贩麻溜的收拾了摊子,给送赵通判的队伍让出路来。
赵亭穿着侍御史的朝服,头探出马车,向前来送行的人群摆手打着招呼,原本赵亭应该做着轿子去京都,但是江州到京都的路,说不上太远但也不近,轿子实在是费时,赵亭便让老董赶着自家的马车送自己到京都。
在梁国重文轻武的环境里,士大夫对出行的礼仪极其的看重,这种规矩也被编进了一本叫《体统》的书,被尊为学子入仕必学经典。
赵亭的身上总有种豪迈的气概,对于这些到不是很在意,老董赶着马车缓慢的行进着,赵亭脸上带着笑,回答着送行的人群问的各种问题。
“赵通判,你这一走还会回来吗?”
“乡亲们放心,我赵某在江州二十年,这里早已经成了我的家,以后会常回家看看”
“赵通判,你不走行不行?”
一个女子问出了这么个问题,引来一群人的白眼,不等赵亭说话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
“赵通判是升官,为什么不走,你是不是傻?”
刚才问话的女子到有点不好意思了,挠着头,用笑容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这次是升官了没有错,赵亭想到的却是更大的责任,在任通判时,他要监察的便是江州一州之地,现在在御史台任职侍御史,自己要监察的就是整个大梁的官员,这其中相差太大,以至于他整个人现在就像打了鸡血一般,感觉年轻了不少。
更大的权利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在压力面前赵亭表现出无比的激情,多年前自己刚刚踏进仕途时,因为太年轻气盛也是犯过不少的错误,如今为官二十载,并没有让他在官场中迷失自己,只想着天下的百姓多做一点事。
马车再慢,江州城门还是到了,有人拿出自家酿的酒,有人拿出自家母鸡下的鸡蛋,马车车厢里,除了赵亭坐的地方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放满了东西,就连车辕上都是挂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感受着江州百姓的情谊,两行热泪从赵亭的眼中滑落,自己在江州二十年的岁月,值了。
赵文振只将赵亭送到了门口,便站在人群的后面看着马车随着人潮出了江州的城门,赵文振的脸上没有因为再也不用听见赵亭的唠叨的开心,也没有家里只剩下自己的不开心,而是一丝淡淡的忧愁盘布在他的脸上。
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在昨晚赵亭即将赴任的前一晚,告诉了赵文振一个隐藏十几年的秘密。
而这也让赵文振明白了陆子玉如此变化的原因,自己刚听到那件事时,也是不敢相信,但是赵亭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这件事不可能是假的。
赵文振想如果我是小陆,我会怎么做呢?
他没有想到任何的答案,只是一阵的心烦。
“少爷,老爷在婚礼的时候能赶的回来吧”
玲儿问着赵文振,和李千月的成婚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而赵亭又被调任到京都,这么一来婚礼上要用到的东西就要赵文振来准备了。
“大概能回来吧”赵文哲有点烦躁,不知该从何做起。
以前赵亭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走了吧,老感觉家里少了什么,赵文振安慰自己这是心理作用,等过个三两天就好了,书是看不进去了,便走进赵亭的书房,翻看着江州多年来的案宗。
江州的事务虽然已经交给了新上任的通判,但赵亭二十年的任期,家里有不少江州的案宗,平日里这间屋子是不容许旁人进来的,就是打扫的丫头也不敢在里面多停留。
不过现在赵亭去了京都,这里便不是禁地,赵文振悄悄的来到门口,四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快速的将门拉开,一个闪身便走了进去,又轻轻的将门关严实,拉过一条凳子,顶在了里面,这样就不会有人突然进来。
微微泛黄的小册子,整齐的码放在书架上,有的纸边微卷,带着手指经常翻动而出现的污迹。
赵文振的目的很明确,这些卷宗也不是文章诗词,卷首便简明扼要的说明了记录的是什么事,所以赵文振翻的很快。
其中比较感兴趣的就放到一边,其余的全部归回原位,昨夜赵亭虽有点推心置腹的感觉,但从赵亭的神色中,赵文振发觉到父亲对自己还是隐瞒了些什么,不是很确定,便想着翻出记录那件事的卷宗看看。
“怎么没有呢?这么大的事应该会有记录啊”赵文振自言自语的说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是真的没有底。
突然赵文振的眼睛一亮,这本册子比其他卷宗都要烂上许多,上面的字都有些模糊起来,赵文振满怀期待的翻开,只见上面写道:“宣和十三年,天大旱,天下饥民成灾,江州较各州略显无恙,然天有不测风云,秋日八月初九晚,一场大火起于陆毅之宅,夜风急,同巷民居,多有焚毁,初以为是天灾,然此事却蹊跷异常,后查明另有原因…….”
到这里第一页的内容就完了,赵文振翻过书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后面连着三页的内容都是被人撕了去,而后面连着的内容就是讲这次的火患中,损失的钱财和伤亡的人名了。
“这被人撕掉的三页应该就是事件调查的经过,是什么人撕掉的呢?难道是父亲?”
赵文振看着留下的参差不齐的痕迹,想着,这撕这三页内容的人,应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上面的内容,这么想来赵亭的嫌疑确实是最大。
推门的声音响起,赵文振警惕的蹲在地上,由于里面被顶上了,在外面是推不开,“奇怪,今天这门怎么开不开了?”外面负责打扫这里的丫头自言自语的说着。
听着脚步声走远,赵文振出来扒在窗户上看了没有人,便将顶在门上的凳子拿开,小心的出了门。
在赵文振走后,这间屋子的床后一个人影闪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