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苏一尘拿着一罐茶来找赵文振,说是苏老太公让拿来的,苏一尘将这罐茶交到赵文振手上的时候,极是不舍。
这是苏老太公炒的茶,这几年苏老太公已经不再炒制茶叶了,所以喝一两便少一两,让苏一尘没有想到的是,爷爷竟让他送一罐给赵文振,自己平时可都是喝不上。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赵文振对苏一尘的看法转变了很多,也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原先以为不会分开的到最后终究是分开了,原先以为不会相交的最终却是成了朋友。
就像现在的赵文振和苏一尘一样,原先相见那次不是剑拔弩张,那曾想过有一日会坐到一起,平心静气的聊天。
而赵文振也是发现了苏一尘身上自己没有的品质,比如说执着,先前和自己的矛盾,大多都是他的这一性格引起的,姚渡送粮之行后,心里对仇人的那份嫉恨突然便没有了。
赵文振后来想想,自己在一定程度上还要感谢苏一尘,要不是他敲了原先的自己一棍子,自己这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苏兄这几日听贾夫子讲的可还行?”
苏一尘眉头轻挑,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道:“贾夫子讲的再好也不及明诚兄你啊,你说是吧?”说完笑看着赵文振。
赵文振斜看了苏一尘一眼,没有搭茬,他知道苏一尘是在说自己和贾夫子比诗之事,自己要接住了不一定又会扯出什么事来,以前的自己可是浑多了,给贾夫子茶杯里放青蛙都算是比较规矩的事。
按苏一尘跟以前自己的关系,那些丑事还不是掌握的清清楚楚。
“我原本也打算去听听,可忙着准备婚事,实在是无暇分身,苏兄是怕我中了乡试,又把你比下去,才不肯说吗?”
听赵文振这话苏一尘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以明诚兄的才学比过我是绰绰有余,刚才只是玩笑之语,莫要当真才是”。
“若能抽出时间来,去听听也无妨,历次乡试考题,我等虽都熟识,但贾夫子讲出来别有一番不同,这个明诚兄去听了便知道”
赵文振也不再和他开玩笑,便说:“哦,听你这么说我到真的要去听一听了”
这时玲儿拿了几块样布进来,见苏一尘在这里,不自然的行了礼,站在一旁。
以前见了苏一尘玲儿何曾行过礼,没有骂两声已经不错了,对现在的转变玲儿还不是很习惯。
苏一尘见赵文振还有事,便起身说道:“明诚兄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学院再见,哦,对了,明诚兄婚事所用酒水我包了,希望明诚兄不要拒绝我才好”。
赵文振笑了几声,说道:“求之不得,那就仰仗苏大少了”
玩笑几句,苏一尘便出了赵府径直往书院去了。
“少爷,苏公子现在这般,还真让人不适应”。
“我也不适应,时间长了就好了,只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谁又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玲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原先陆公子跟自家少爷可算是形影不离,现在好长时间都没见着人影了,刚刚自己去找布样,路过大德成布庄,见着了陆子玉本想上去打招呼,可陆子玉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冷漠的走开了,那眼神好像陌生人,不,应该是厌恶。
“少爷,这是我找来的样布,你看看,我觉得这块不错”
玲儿将三块样布递给赵文振,赵文振看着手里的三块样布,将其他的两块放在了桌上,只拿着玲儿指出来的那块。
“嗯,不错,玲儿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都是跟少爷学的啊,嘿嘿”
“少爷,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呢”
“哦,是吗?那我以后多夸夸你?”
赵文振被玲儿逗笑,玲儿虽已十五岁,但还是小孩子心性,爱吃棉花糖,能听到赵文振的夸奖,对她来说是最高兴的事。
“少爷,那我就让裁缝师傅用这种料子,按最时新的款式最了”
“嗯,你去吧,回来的时候给昭昭带两块油糕,这丫头总见不着,不知道干什么呢”
“少爷教了昭昭写字之后,她就天天在屋子里练字,嘴里有时候还念叨,怎么不像,然后摇摇头继续写,人都有些神神叨叨,少爷你说昭昭这样不会出事吧?”
赵文振还以为昭昭是贪玩,才经常见不着,不想是在写字,看来昭昭这丫头是太过追求字形,而弃了字的内势,不过这股劲真是让他欣慰。
“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认真,放心吧,她没事”
玲儿走后,赵文振来到了平常昭昭和玲儿住的房间。
赵亭多年来清廉为官,虽在江州置了府宅,但是也就是脱了寒酸二字,除了赵文振和赵亭的房间之外,其他杂役丫头的房间陈设极少。
昭昭蹲在地上,眼前是一个小板凳,上面铺着一张赵文振给的子夷纸,纸太大板凳太小,一边垂在地上。
昭昭写的太过专注,以至于赵文振站在她的身后都没有发现,昭昭一边拿着赵文振临的帖子,一边照着写,果然和玲儿说的一般,写完一个字便看一会,摇摇头嘴里念叨一两句,再写另一个字。
赵文振虽觉得好笑,但没有出声打扰,昭昭写完一张纸,才将手中的笔放下,双手提起两个角,认真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唉,还是不像”
“我觉得写的挺好的”
昭昭被赵文振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是赵文振便欣喜的说道:“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来了好一会了”说着随手拿起昭昭放在板凳上的那张字。
细看之下比前几日进步了不少,虽还缺少气势,但已然脱了稚气。
“昭昭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昭昭一听有故事听,拍着手叫好,赵文振将书法大家王羲之学鹅走路,练字形态势的故事讲了一遍,还学着鹅的步伐在屋子里摇着走了一圈。昭昭被他逗的直笑。
“哥哥,我们也能养几只鹅吗?”
赵文振摸摸昭昭的头,道:“当然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