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尘归家时已经天晚,只得见了祖父和父母,便早早的休息了,想着第二日便找赵文振商量上京都赶考之事。
翌日,苏一尘准备往赵家去时,碰上了苏云晋。
苏一尘行礼道:“一尘见过大伯”。
苏云晋笑道:“一尘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到屋里去坐坐?”。
以昨晚的动静,苏云晋不会不知道苏一尘是何时回来,此时这么问是在责怪苏一尘没有拜望自己之礼了。
“侄儿昨夜回来已经大晚了,想着大伯白日里劳累,不敢打扰,今日才要去拜望大伯,不想在这里遇上了”。
苏云晋道:“回来了就好,哪里见着都一样,我这就要去茶厂了,回来咱们再聊”
说着便出了门,苏一尘只叫人将自己从柴桑带来的礼物,送到苏云晋房中,便朝赵家而去。
大梁乡试,定在六月初六这日,从江州到京都,少说也要赶两日的路程,他们最晚也要六月三日就出发。
“少爷,苏公子来了”。
赵文振正在房内看李千月画画,听玲儿来报,迎了出来。
“子启何时到的江州?”
“昨晚到的,一路好赶”
赵文振又问道:“可也是走的水路?”。
苏一尘道:“正是走的水路,走旱路怕是今日才能到”。
赵文振让至厅堂,玲儿奉了茶,两人叙了些别后的事。
听苏一尘说,摆渡的老丈不曾见,也就放下心来,当日受来福客栈掌柜之托,也算完成,不免又唏嘘一阵,让老丈离开营务了一辈子的事,未免太过残忍。
说起前日里见苏老太公,赵文振问道:“你家叔祖父可曾回了信?”
苏一尘摇了摇头,道:“还不曾回信,这次去京都爷爷让我去见见叔祖,有些事可能信里不好说”
赵文振也只能宽慰一番,两人说定,六月二日便出发,到了京都可修整两日,正好赵文振也要去拜望父亲和岳父母。
送苏一尘走后,赵文振取了赵省斋先生托付的东西,径直往有间书院而去。
前些日子的一场大雨后,已有五六日放晴,青石铺就的街道有炙脚之感,走到有间书院外的林道,才觉凉爽宜人,实是避暑之胜地,竹篱墙外的蔷薇开的如火如荼,有的已经萎了下来,有的半开,花蕊中还能看见未干的露水,凑近闻了闻,不如远处闻着香,到还有一股腥臭之味。
“阿嚏……”
赵文振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才弃了花步入有间书院,此时临近乡试,有间书院里早没了学子的身影,刚进门赵文振就看见贾夫子正躺在竹荫下的一只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的摇着,旁边的青石上放着一盏茶杯,竹林被风吹动悉悉索索,好不惬意。
赵文振放缓了步子,嘴角露出邪笑,将手里的东西轻轻的放在地上,沉下腰慢慢向贾夫子靠近,生怕弄出什么响声来,惊醒了贾夫子。
“咔嚓”
脚下踩中了一根竹枝,声音虽不大,但在此时听起来有点刺耳,赵文振急忙蹲下来,一动不动,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贾夫子的反应。
摇动的蒲扇突然不动了,他一下紧张了起来,生怕贾夫子这时起来。
等了一会,听见鼾声阵阵,原来贾夫子是睡着了。
这下赵文振更加大胆了起来,挪到贾夫子身前,从地上捡起一根枯黄的竹叶,轻轻的在贾夫子的脸上滑动。
贾夫子手里的蒲扇一下拍了过来,赵文振急忙抽回手,等贾夫子睡安稳了又拿着竹叶在他的鼻下滑动。
“阿嚏”
贾夫子打出一个震天响的喷嚏,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从竹躺椅上掉了下来,灰色的粗布衣服上沾满了杂草。
“哎吆,我这老腰啊”
赵文振笑的躺倒在地上,又不敢出声,一手捂着嘴,脸都涨红了。
贾夫子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躺椅艰难的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杂草,眼中余光看见了在竹椅另一侧的赵文振,怔了怔像是一只停摆的老钟。
突然贾夫子明白了过来,左右看了看,抄起地上的一根枯黄竹枝,跨出两步便来到了赵文振的身前。
“你个小兔崽子,一回来就捉弄老夫,看我不打你个皮开肉绽”。
说是迟那是快,赵文振从地上一下跳了起来,可贾夫子的棍子已经来到身前,只得挨了一棍。
这竹枝是去年的竹子,风雨侵蚀已经布满黑黄的霉点,只一棍便断成了两截,赵文振一边跑一边辩解道:“夫子息怒,学生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贾夫子这时哪里肯听赵文振的说什么,追着他在书院转了好几圈,赵文振毕竟年轻,贾夫子那能追的上,只将手中的捏着的那截竹子丢出去打赵文振,被赵文振灵巧躲过后,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头仰着,怒视着赵文振。
赵文振见不追了,也听了下来,一脸的坏笑,没皮没脸的道:“夫子,您就饶了学生,多日不见,学生实在是想你的紧,方才见你睡着,这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叫您起来,你看我可是带了好东西给你呢”。
看着赵文振的模样,贾夫子只觉一口老血郁结在心中,缓了口气后,也不理赵文振,坐回躺椅,将茶盏中的茶一口饮尽,深深的叹了口气。
赵文振也不知道,每次见贾夫子自己都想逗弄一番,实在贾夫子自己就没个正形,像赵省斋先生,他就生不出这样的想法来。
赵文振手里拿着带来的礼物,一步一步像贾夫子走近,脸上一副欠揍的表情,贾夫子将脸转到一边,不去看他。
赵文振走近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青石上,殷勤的替贾夫子揉捏着肩膀,贾夫子终是抵不过他的死皮赖脸,呼的一下坐了起来,见赵文振一脸无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见贾夫子笑了,赵文振知道贾夫子已经不生气了,赶忙走到前面替他锤着腿,嘴里道:“夫子近日可好?”
贾夫子冷哼一声,道:“没见你时我好的很,这把老骨头迟早要被你折腾死,你说我是到了多少辈子的霉,才碰上你,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