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胧,摇曳的灯光之中,小院的房间有些闹哄哄。
“那消息传回来了,这两日外面到处吵吵嚷嚷的,特别是那些文人士子,闹的最凶……”
炭火未起,想要坐一会尚需裹着被子,斜躺着的李千月绾了一下额前的青丝,只穿着吊带的她露出被子一会,又钻了进去,外面还是太冷。
赵文振靠在枕头上,听着李千月说着这两日外面的事情,本来枕在脑后的手,伸进被窝,握住一捧柔软,不知在想着什么。
锦州的事传到了京都,一场小规模的交锋各有死伤,事情的经过与前几次辽金的挑衅大致相同。
锦州边境大梁的子民多已经搬离,但也有少数几个村落的居民,不想离开世代居住的地方,而这几个村子的居民,在宣和三十三年的第一天,在辞旧迎新的日子,被辽金兵士尽数屠戮。
这队辽金兵士也都留在了风雪封盖的草原,好像这场冲突辽金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当消息传到京都之时,众人的怒火像压抑了许久的火山一样喷发。
从七八月传出辽金侵犯锦州之地开始,战火将起的念头就笼罩在大梁每一个百姓的心头,前前后后几个月摩擦不断,却是因辽金王室的事停止了冲突。
但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云并没有散去,以至于有辽金细作被杀时有那么大的反应,那个被百姓捏造出来的游侠儿,又何尝不是他们本身。
直到村寨被屠的事传来,人们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文人士子本来就好激动,动不动就慷慨陈词,这下更是了不得了,十几人聚在一起,举着灭辽金振大梁的白布,跑到玄武街上去请愿。
这些人的背后又是有着同样想法的千万百姓,以至于朝廷方面也不好处置,只任由他们在那喊着口号。
“灭尽辽贼,替我大梁子民报仇……”
……
赵文振抓了两下,引来李千月的一阵娇嗔,她平日里看着落落大方,一到了与赵文振同房,又变的青涩可人,对赵文振的过分举动,也只已羞红的脸颊来回应。
伸了个懒腰,赵文振打算起床,出去探听一下消息,这种时候,谁都不能说跟自己无关。
李千月也不好再睡,穿好衣服先将炭火刨出来,加上几块新炭,一边替赵文振倒着热水,一边说着听来的消息。
“昨天听父亲说,那帮文人士子里带头的是孔氏的人,气势还挺足的,好像还要联合京都里所有的文人士子,联名上书,不知道到时候朝廷会作何回应”
赵文振胡噜了两把脸,接过李千月递来的手帕。
“其实不管是皇帝还是百姓,都怕打起来,也有些人生怕打不起来,说大梁不够主动,怕了辽金的弯刀…呵,这些人倒是蛮有想法”。
李千月替赵文振整了整衣服的领子,脸上的表情似有担心。
“这几日这些人说不定会来找相公,有些话我一个妇道人家本不该说,只是…我怕相公又答应了他们,现在朝廷也没有统一的意见,就怕这些文人士子是被人利用,到时候是福是祸就不知道了”。
赵文振眼露惊异,不曾想李千月竟有这般见识,但又一想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李千月本来就是极聪慧的一个人,再加上长到岳父那边,听他说些什么,自己猜到一些也是正常。
捏了捏李千月的脸,笑道:“放心,你相公又不是猪脑子”
李千月笑了笑,“要是猪脑子才好呢,什么事都听我的了”
不用刻意打听,走在街市,充耳竟是关于此事的议论,除了李千月说的,他也听到了一些不同了消息,除了对辽金的恨意,就是对杨将军的赞许。
此次尽斩辽金兵士就是杨将军的功劳,这也增加了大梁百姓对大梁兵力的信心,只是他们不知道,进犯锦州村落的就是一队辽金普通兵士,跟其精锐相比,战力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这次文人士子所谓的孔氏带头人,说来和赵文振还是老相识,孔宣乡试为中,又无空出补,便进了太学,跟着孔祭酒专心修学,按说这时候他应该在柴桑才对,怎么这么早就在京都了?
锦州的事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再说年关前这事一点消息也没有,孔宣不可能是提前准备,可能就是近两日到的京都,只是刚巧赶上了此事。
孔宣来了的话,孔知大概也到京都了,不知道联名上书他会不会去,赵文振现在并不打算去找他。
按照孔氏的门风,孔宣这事多半是瞒着孔祭酒干的。
如果真要站队,他倒是会站在议和一边,能安稳的生活是最好的,再说真打起来留给自己发展的时间不多,会不会被当作炮灰还要两说。
火炮造出来虽说是为了以防万一,但知道火炮的威力后,宣和皇帝不定就没有开战的心思,毕竟和亲赔金这事对一个国家来说始终是一种屈辱,就像被别人踩着脖子一般,而且这一踩还是二十多年。
走了一圈,赵文振便回去了,事情刚刚发生,对立的两面还都在观望,除了明面上的消息,并没有再打听到什么。
晨风凛凛,鸡犬相闻之中,整个京都好像比往常醒的早。
“那帮酸腐文人今日可有举动?”
齐王府的暖阁里,火炉上茶壶中氤氲的水汽慢慢的升腾,暖黄的烛光照映着四处华丽的壁堂,斜躺在软塌上的男子一手撑着脑袋,说话间打了个哈欠,语气中有几分的慵懒,又有些不屑。
“今日尚未有行动,不过听说他们要联合京都所有的文人士子上书”
“狗屁文人士子,只知道满嘴胡咧咧,打起来死的又不是他们,满嘴圣贤,却不知要害死多少将士,头脑更是简单的一塌糊涂,…呵,为大梁子民报仇?一群蠢猪”
男子的情绪有些激动,一下坐了起来,气氛的说了几句。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鼓动?”
“不然你以为这群狗屁文人有胆违抗大梁律令”
宣和二十年,玄武大街发生拿起纵火案后,大梁新添了律令一条。
“凡在玄武大街公然闹事者,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