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沉下去的太快,天空中是灰白色的铅云,终于还是下起了雪,雪粒伴着北风,谁落到瓦片上,稀稀拉拉像是针扎的声音。
太和殿内气氛凝重,宣和皇帝披着软毯,瑟瑟的喝着一碗粥汤,下面站着太子齐王史侯爷等人,个个面色凝重,不发一语。
“啪”细瓷碗被扔到了桌案上,咕噜噜又滚到地上,摔的粉碎。
“到底是谁?竟敢行刺于朕,这可是京都啊……”宣和皇帝的声音随着碎瓷片落地,让立着的几个人更羞愧了几分。
车驾遇袭的地方确实已经进入了京都。
不知是外面的天气太冷,还是没有从刺杀的惊恐中缓过神来,梁帝的手一直微抖着。
“陛下,臣以为除了辽金蛮人,再没有人胆敢行刺陛下,臣以令城训营搜查京都各处,四门关闭,贼人定难入得城来”,史侯爷向前一步,信誓旦旦的说着。
那处密林在京都城外,也就是说,只要一关城门,那里的贼人就再难入城。
史侯爷这次话多有安慰宣和皇帝之意,细细想来却有纰漏之处,因立相一事,太子失去的太多,这时候见史侯爷话里纰漏,嘴角一挑,想要反击,又怕梁帝刚刚遇刺,触怒了他。
权衡了一下,怨气战胜了理智,提袖说道:“侯爷这话说得好像咱们怕了贼人似的,父皇遇刺,我等却要闭四门以待之,这该让天下人如何耻笑?”
行刺未果,这时刺客早就跑没了影,史侯爷这么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陛下又没有受伤,先平息了圣怒,再细细追查不迟,那成想杀出不知深浅的太子,来了这么一句,让史侯爷挂在那里,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句话来。
此时虽不是笑的时候,但太子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憋的难受,齐王打趣的看了一眼自己侄儿,暗骂一声:“蠢货”而后拱手行礼,替史侯爷解围道:“陛下当明鉴,侯爷的意思也是为陛下的安全考虑,贼人一击为曾得手,想来不会罢休,比起天下人如何议论我梁人,陛下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史侯爷看了一眼这位工作上的搭档,眼神温和。
刚才听了太子的话,宣和皇帝本来有些发怒,想要质问史侯爷,不想又被齐王将这情绪化解,这时竟是柔声说道:“好了,史爱卿辛苦,京都城防就交给你了,师儿你早点下去休息,明日多陪陪你母后,今日他受惊不小”
太子见自己见没有讨得好处,便就此作罢,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这时候不依不饶只能激怒梁帝。
“儿臣告退”太子行礼退去。
梁帝想是乏了,交代了史侯爷跟齐王两句,便不耐的挥手示意两人也退去。
齐王和史侯爷两人出殿时,天已经擦黑,细小的雪粒在地上铺了一层,远处的宫灯影影绰绰。
“齐王殿下,老臣多谢了”出了太和殿,史侯爷先是向齐王行了一礼,谦逊的说道。
齐王忙扶了他,笑道:“侯爷这是说得那里话,太子年纪尚幼,不当之处那请侯爷莫怪啊”
对于刚才太子的行径,史侯爷要说完全不放在心上也是不可能,可被齐王这么一说,他到先不好意思了起来,大笑道:“齐王放心,太子也是无心之语,再说年轻人总是先在乎面子的”
齐王笑着道:“如此我便放心了,侯爷要处理防务,改日再到府上叨扰”
史侯爷回道:“随时欢迎”,便匆匆出了宫门,往城训营而来。
皇宫的安全向来都是由金吾卫来保护,其他兵士若进皇宫则会被视为谋反,诛灭九族之罪,所以城训营只能保护皇宫外,至于其他兵士,不得王诏,不准入城。
如此一来,京都城里能够用到的兵马就只有城训营的几百人而已,史侯爷只得去城训营同都燕商议京都巡视之事。
皇帝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午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城,而城里一队队的甲士也证明着这件事的真伪。
所以就算天上降雪,天气冷的厉害,街市两旁的茶楼酒肆却是格外的热闹,都是三四个人聚在一桌,面前摆着一碗烧酒,所有人的眼睛几乎看着同一个位置。
那里便有一个脚踩凳子站着的人,通常开头语都是这样:“你们听说了没有,那刺客是辽金蛮人”
这种坊间已经传开的说法像是得到了某种神圣的证实,其他人齐整的点点头,期待着后面的话。
此时追月阁二楼的雅间里,也有两人议论着此事,不过与其他特意跑出来看热闹的人不同,赵文振和楼满风原是为木炭购销分红一事,顺道聊起了此事。
“赵大人以为行刺者是何人?”楼满风一身白衫,披着一件白色貂毛大氅,看上去倒是丰神俊朗,手掌轻轻的在火盆上摆动着。
旁边火架上的烤肉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油水滴进木炭里,冒起一股黑烟,赵文振拿刀割下一块,放入嘴里,实在太烫不得不一边嚼动一边吸着冷气,说话便有点吞吞吐吐的。
“还能有何人,不都说是辽金的刺客吗”赵文振嘴角冒着油花,羊肉上的油脂顺着指缝流到手背。
再次割下一块,笑问道:“楼头领,你真不吃一块?”
楼满风轻笑着摇摇头,鼻尖微蹙,看上去极其的厌恶。
“赵大人也以为是辽金的刺客?”
赵文振一边嚼着羊肉,一边将手里的刀给陆子玉,回道:“不然呢?有动机和理由刺杀陛下的只有辽金蛮人”
说完狡黠一笑,问道:“楼头领难道还知道别的什么人也想刺杀陛下?”
“哈哈”楼满风先是笑了一声,而后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极享受的吸了一口吹进来没有羊膻味的空气。
“赵大人不用试探我,我等虽不惧朝廷,但也没有刺杀皇帝的心”
“赵大人好好吃,在下实在是受不了这味,便先告辞了”
赵文振将洋葱卷着的羊肉塞入嘴里,起身含糊的道:“楼头领说你没有口福吧,真走啊?那我送你出去,不用了怎么行,那你慢走啊”
何寄锦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