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杀了他”
一处宅院内郭攸之的独苗儿子低吼出一声,又吃不住脸上传来的疼痛,吃痛低吟起来。
纱布已经缠满了脸,只剩下口鼻还露在外面,一时找不到出气的目标,将一旁侍候的丫鬟踹到在地,杯盘汤药洒了一地。
“没用的东西,可疼死我了”
弯身站在一旁,同样鼻青脸肿的家丁,小心的出口:“少爷,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万不可让人抓到把柄啊”
盛怒之下,郭淮圆滚的身体坐了起来,小几上的茶杯不偏不倚的飞向家丁,撞到额头,茶水随着碎片滚落在地。
“废物,要你们何用?从长计议?我这打岂是白挨了?”
家丁被茶杯打破了额头,却是顾不上擦一下流出的鲜血,任由伤口中流出的血液,从眉头留下,多少有点狰狞。
“少爷,那人实在不是什么善辈,除那蛮汉不说,就连那些官兵也似与其相识,小人是替少爷担忧啊”
刚才畏畏缩缩的家丁,这时候却大有慷慨激昂之势。
郭淮被他的声泪俱下有所感染,缓缓坐了下来,细想刚才情形,那官兵来时却是跟那白面郎,眼神交汇,点头示意,当下便冷静了几分。
只是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心焦,不耐的道:“速去查清此人是谁,不得有半点遗漏”
家丁这才慌忙间用袖筒擦了流进眼睑的鲜血,连连称是,退了下去。
小院中赵文振神情肃然,听昭昭说着事情的经过。
“今日我和金童去山北折梅,梅尚未全开,便想过几日再去,不想到街市上碰到了那溜子,上前纠缠,金童阻拦,被他们踢到在一边,辛亏遇上了哥哥,不然昭昭都见不到你们了”
昭昭说着将头埋进玲儿胸膛,脸上尤有惧色。
赵文振开口道:“今日幸是在闹市,那些人也有忌惮,以后出去要小心些才是,山北荒野就不要再去了”
昭昭乖巧的点了点头,几人各抚了几句,便由玲儿领着去休息了。
“相公,京都之地还有这般的恶徒,可见其必有依仗,今日实不该与其交恶,让官府处置倒是妥帖些”
李千月轻斟茶水,言语所温和平淡,眉间绕着的一丝愁闷,暴露了她的担心,对赵文振做的事,她大都支持,只是肚子一天大似一天,对许多事更加的敏感了起来。
今日那绣球走后,赵文振多少也是知道了其底细,后面赶来的官兵是城巡营校尉,跟赵文振算是相识,虽如今已不是城巡营参事,多少还有情分在。
从此人口中也是知道,那绣球是吏部尚书郭攸之的独子,平日里多有欺男霸女之事,畏于郭攸之的权势,虽几次立案,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让赵文振忧心到不是这一点,就算是郭攸之之子,自己也不怕他,只是那日夜里误闯的那处娼馆,恰是一位“郭公子”的产业,是不是这郭淮呢?
他拿不准,但心里已经将郭淮与此事联系到了一起,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人查个地儿掉才行。
赵文振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抚摸着李千月有些圆滚的肚子,眼神瞬间变的温润了下来,轻声道:“月儿说的是,日后定三思行事”
赵文振虽语气诚恳,又兼脉脉含情之眼凝视,李千月又怎么听不出那多多少少的敷衍之意,想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也便不再说什么。
忽又提起小荷昨日说的事来,“相公,几日间回来的甚晚,也是朋友饮宴?”
听李千月如此问,赵文振想起玲儿今日说的寻花问柳之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眼神现出迟疑的前一秒,躲过了李千月的视线,将她腰间的碎缨用手指梳顺。
“天已入寒,夜宴哪里比得上家里暖和惬意,只是小陆这几日常找我说些布庄的事,这才耽误了些时候”
李千月轻哦一声,虽没有其他话语,却也没有问出时,那隐隐的怨愤之意,转身坐在铜镜前解着盘起的发鬓。
……
蔡文权党弊覆,除了军中史候爷之外,另一人也算是站了起来。
郭攸之算是蔡文的死对头,两人政见常常相左,蔡文激进,郭攸之徐缓,如那时对锦州之事,蔡文主战,而郭攸之则主和,安乐公主和亲辽金,多是他在陛下跟前说和,当然也有当时之势的缘故。
如今史候爷军政大权加于一身,郭攸之又被压了下去,朝堂之上也愈加的没有话语权,凡大小事,只要史候爷出言,必有其他人附议,截断了自己的言路。
文官不能言,等于武官不能战,其中的憋屈苦闷自不为外人道也。
今日对锦州后续当何的朝议,彻底激怒了郭尚书。
史候爷上书奏说:“望子关外,收复燕州之地,俱以恢复牧养,然燕州地势平阔,辽金再若举重兵来犯,恐又失之,遂奏请陛下,眼下粮草颇足,当征民夫以修边境长城,可拒辽蛮,保大梁山河永固”
“众卿以为相国此奏可行否?”
宣和皇帝看着沉寂的百官,沉声问道。
除史候爷外,其他人多有微微低头之状,像是在沉思,实则是怕碰上宣和皇帝的话锋。
在燕地修筑边境长城,确实可以拒辽蛮,固大梁山河,可是燕地幅员辽阔,足有三千多里边境线。
当日构筑土石了台都花了足足两月,就不要说筑起长城了,没个五年十年怕是难以筑成。
再加上近年水患多发,国库赈灾出余不多,今年虽年景不错,但也堪堪不足往年所费之存,看似粮足,实则只是保有国本。
户部自是清楚不过,只是见史候爷势在必行的样子,实在不想触其霉头。
“众卿都没有意见吗?”宣和皇帝的生意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是局外人一般,微微下敛的眼皮,还是显出丝丝的不悦来。
“陛下,此是我大梁立足万世之业之基,现在征集民夫,开春草生之时便可动工”
这时郭攸之站了出来:“相国此法行不通”。
何寄锦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