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角楼里南北向的风在这里相撞,打着旋将大雨带落的残叶卷起,残叶借着风力晃悠悠落到角楼一旁的泥地上,完成此生最后一次降落。
“你去找公主了?”
温柠看了一眼,对于他猜到自己的行踪并不意外,只是眼神有些暗淡。
“狗皇帝死了”
赵文振捏着一片残叶的手指突然松了开来,轻微抖了抖。
“啪”
赵文振一手轻拍中自己的额头,露出愁苦的表情。
“果然”
“你猜到了?”
赵文振嘴角扯开,“不是猜到,是想到”
“早先你说给皇帝下了药,所以才导致皇帝一病不起,而且你没有下剧毒,能残喘十日,在一帮子御医的照看下自然也能残喘一月,至少不会突然死去”
“叛贼攻进玄武门,这样危机的时刻,不见陛下身影,而且更重要的是,太子在向我宣旨时奉皇后懿旨,当时没有太过深思,过后细想便知晓一切了”
赵文振说完,看着温柠,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皙的脸庞越发晶莹剔透,睫毛盈盈而动,眼神躲闪了一下。
“我是恨狗皇帝,但人不是我杀的,我只不过是下了点毒而已”
赵文振轻笑一声说道:“又没说是你杀的,你慌什么?”
“谁慌了”
伴着温柠杀人一般的眼神,赵文振杀猪般的嚎了声。
看来不管是什么时候的女人这掐腰的手段都是精准毒辣。
两人又说了些皇城中防卫的事,温柠自然对此百无一通,但她的身份可以出入后宫,可以在暗中保护,不让刺客有机可趁。
“史老头没有追来吧?”
说完这些温柠不安的问了一句。
“京都四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入城,史候就是派人追出来,也进不了城,更别说让人知道了”
温柠舒了口气,担心的事有了着落,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没错,他们是从锦州军营逃出来的,走的太急连大武都没来得及招呼。
“走了,你…小心”
不等赵文振揶揄,温柠就不见了身影。
看着灯火点点的京都,赵文振丝毫没有松懈下心来,他知道大梁不会安宁了,还有比叛贼更大的困难等着他。
深吸口气,收拾好心情回家。
逗弄了一会可乐,这小丫头又长胖了不少,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见之便忘了烦恼。
昭昭掉的牙齿已经全部长出来了,而且齐整了许多,继而真个人的面部也是改变不少,清丽了许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比以前话少了。
玲儿这丫头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整日干着自己该干的活计,赵文振来时只是脸上表情变化了一下,便捧上茶来,规矩的站在一边。
赵文振和李千月多说的是最近外面发生的事,什么党派,反心的,她听也听不懂,只在李千月说已经写信送去江州,让爹爹来京都同住,外面风雨飘摇的也好有个照应时插了句嘴。
“听少奶奶吩咐昨儿已经收拾好了老爷的房间,早知道少爷要回来,等上一两日,让大武去江州走一趟,大家都放心”
被玲儿这么一提醒,李千月才想起来,这次是没有看见大武。
“相公,大武怎么没见着?”
赵文振喝了口茶水掩饰自己心虚的表情,也不看二人只听声音道:“大武现在有家了吗,我让他回去了,哪能天天待在这”
玲儿扑哧笑了声,道:“少爷倒是体贴,难怪人家婉云姑娘惦记着少爷,前两天才刚来过呢”
李千月笑看着二人,玲儿这丫头突然冒出来的坏心思可害惨了赵文振,只觉额头已有汗珠沁出。
“你这疯丫头,那叫惦记我吗?人家是惦记大武,我回来了大武不就回来了?”在玲儿的头上敲了下说道。
随即便岔开话题,自己回来了大武没回来这是事实,继续说下去实在不得劲。
“皇后敕造将军府,还是应该早些准备,等爹爹来了监管此事我也好放心”
李千月扫了一眼不大的卧房,这里跟寻常百姓家没什么两样,两人在这里的时光回忆很多,李千月眼里满是不舍。
“相公非搬不可吗?”
李千月心里知道肯定答案,还是问出了这么一句。
赵文振捏了捏李千月的手,眼神宠溺。
“叛贼谋逆,尽数折在皇城,我被封宣威将军,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我杀的,贼逆的仇恨都会引到我身上,这处宅院鄙陋,若真遇到事,恐难支撑,深宅大院虽然沉闷,好在安全,你和爹爹还有可乐住着我也才放心啊”
话已至此李千月也不在说什么。
......
京都僻静的院落内,一根木桩被砍的稀烂,明明是刀砍在木头上,却时不时迸射出火星子,可见这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哐啷”
许是累了,这人丢掉手里的长刀,斜坐在石凳上,一旁站了很久的侍者急忙上前,斟上茶水。
“王爷,这叛贼明明是您诛灭的,皇后却没有半分赏赐,那个什么赵文振的算什么东西,抢了您的功就算了,也不知道谦让一下”
齐王轻抿着茶水,笑看着侍者。
这侍者以为自己刚才骂赵文振的话给齐王出了气,笑着的脸突然变了变,好像和谁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赵文振真不是东西,我杨六要是碰见他定扔他几石头,再将他的名字写在鞋底上,整天踩着他...”
“把刀捡过来”
没等他说完全部恶毒的话,齐王打断了他。
就在侍者以为自己讨得了齐王的欢心,往后将一帆风顺,飞黄腾达跻身权贵时,眼珠突然瞪的老大。
长刀入手的瞬间,双手交换反握住向后刺去。
可怜侍者还没有明白过来腹部便是一片冰凉,以及生命快速流逝带来的惊恐。
他根本不明白齐王的怒气因何而起。
“白痴”
齐王冷冷的说了一句,怒气似是消了几分,嘴角一抽,嘴巴看起来更大了。
“赵文振,呃...还真小看了你啊”
第一次见时别人说不入仕,自己非劝他入仕,甚至还在宣和皇帝面前举荐,这可倒好,坏了自己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