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城听了有些了然，这才是妖菩萨魂哭十里坡的真正原因。

以悲怜之泪吸引信徒，以仙人之资诱惑世人。

常庆没有清楚笑梦吃了她的那缕气息是什么，然而夜幽城却想到了笑梦的，她吃了那滴泪。

是……常庆的泪吗？所以，所谓的一缕气息，是指常庆的眼泪。

那是，十年前的时候……

似乎所有的疑问又再次回到了那场古怪的战事上，笑梦最后的那些话夜幽城都听得清楚，她常庆看到夜北将士战死的场面流露出的神态。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常庆她，明明不曾出现在当时。

再者，夜幽城记得清楚，常庆过，她从未去过夜北的，在妖界幻境是，常庆出现在墨君第一层幻术中的时候，看到夜北时的反应，那陌生的样子不像有假。

那么常庆是如何看到夜北死状的？

“传闻三公主的神箭，可诛杀世间一切至邪。”夜幽城突然道了句，

常庆听闻，神情暗暗一动，她看着夜幽城，只见夜幽城也看着她的双眸。

“十年前，那道金光，是否与你有关？”

夜幽城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他记忆中忘记的，在梦境中因为笑梦的刻意于是看到了忘记的一幕。

然而夜幽城还不确定，那究竟是笑梦故意加注上的，还是原本就有那么一幕的。

问这一句，多少存在了些试探。

然而常庆的神态，却直接让夜幽城明白了。

常庆虽未直言是否，但她的反应分明在是这样没错。

夜幽城猜对了，而他很震惊，十年前，几乎到了绝境的时刻，连万象宫沈星楼都毫无办法。常庆当时不过十岁，她做了什么，这才平息了那场恶战。

夜幽城突然想起他的父王，他觉得老夜北王一定什么都清楚，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笑梦他们都忘了，是忘了常庆究竟做了什么，老夜北王又究竟做了什么。

“你……和父王，做了什么交易？”夜幽城的声音有些颤抖，

白如意和常庆做了交易，云谣郡主也和常庆做了交易，那么他的父王和常庆也做了交易，似乎也是极有可能的。

常庆没有话，夜幽城的目光却骤然一沉，他的神情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惧。

“他当真，以命换胜？”

这四个字，先是笑梦出的，夜幽城本极不愿出，可似乎……这就是事实了。

常庆看着夜幽城，莫名有些心疼，她叹了一声，道：“王爷，很多事，我现在还不能。”

夜幽城凝神看着她，常庆只好侧过脸，两人沉默，很久后，夜幽城道：“好，那本王，就等到你能告诉我的时候。”

常庆的神情动容，眸底暗暗闪过一缕异样，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心虚。

夜幽城却在完话后，似乎仍是有些生气，他转身先行离去了。

常庆看着夜幽城离开的背影，愣在原地，她怔怔地出神，心里的波动不知是害怕还是担忧。

害怕夜幽城再也不回头了，还是担心这人会突然回头。

还是别回头吧。

常庆心道，这样比较好，否则……半途分手，只怕更难过。

常庆出神之后，只觉身后传来声响，她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宫笑笑。

宫笑笑原本待在一边，常庆和夜幽城谈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听见都了什么。

只是远远看着，最后夜幽城独自离开了，常庆独自一人看着她离开，片刻后，见常庆还未走，她才过来。

“你有事？”常庆淡淡笑道，那笑里却带有一丝极少有的僵硬，许是刚和夜幽城难得不太愉快，常庆其实也无心欢喜。

宫笑笑看着面前这位资容非凡的人，黑色的眼珠一动，不知为何，她莫名升起一丝惭愧，只好低下头，道：“殿下，我……不，罪臣……”

“嘘。”常庆听到那二字时，当即伸出一指嘘了一声，“什么罪臣，该是女真阁文司女君。”

宫笑笑骤然抬起头，这声称呼太久没听到，她有些惊愕。

宫家才女笑笑姐，文采出众，师出女真阁，因为卓越的文采，她还有另一称呼，便是文司，又因为身为女真阁弟子，又有女君一称。

文司女君，是宫笑笑的雅称。

常庆的意思很明显，宫笑笑本来是来自请罪的，然而常庆却拒绝了。

宫笑笑露出了这许多年来，终于露出了一笑。

常庆看着她表情一柔，眸色中也露出淡淡笑意。

“你可有什么打算？”常庆问道，

宫笑笑虽然容貌恢复，但眼下她身体尚需，再者这五年她过的极苦，恢复如初大概很难，时间肯定需要。

宫家主宅她自然不可能回去，宫笑笑本以为常庆或者夜北王会把她重新带回九城，上告朝廷，如果是这样，她其实也是认的。

何为生何为死，到如今，她也早就不想深究了。

可，常庆并不想她这样。

“我……，想回去一趟女真阁。”宫笑笑道，

常庆点头，道：“也好。”

女真阁尚且有宫笑笑的同门师友，又有她师父相伴，如此对于现今的宫笑笑来，回女真阁是再好不过的。

“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常庆又道，

宫笑笑看着常庆，淡淡一笑，“公主恩德，笑笑永记。”

宫笑笑退后一步，朝常庆下拜行礼。常庆本想阻止她，然而她明白，眼下的宫笑笑，她需要对常庆做点什么，否则她心里的惭愧只会更多。

宫笑笑抬起头，她的眸中略微湿润，常庆看着她，莫名感觉到一股熟悉。

宫笑笑的脸和笑梦重叠一起，常庆扶起宫笑笑的手顿住，看着宫笑笑微不可查地出神。

“好生照顾自己。”常庆温声道，

宫笑笑是在第二日后才离开的，她没有告诉其他人，临走前，常庆坐在住处的屋檐上，才蒙蒙亮，宫笑笑什么东西都没带，只身离开。

常庆喝了一口手里的酒，总觉得有些落寞，夜幽城自昨之后就没再搭理她，而君红颜，突然整跟着严歌一起上下乱蹿，依他的话，他不放心白团被严歌糟蹋了。

常庆了然君红颜颇具爱心的付出，决定回去后就把他送回家，让他哥好好教导。

“凉，大早上的喝酒。”

清冷的声音带着微微斥责突然出现，常庆未及反应的时候，手上酒壶已经被人抢走，抬头看去，就见夜幽城站在他身边，冷沉的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