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地书南院,那里是关着岳千炀的地方,可是他已经不知跑去哪里,现在去书南院还会见到他吗?
岳千烛带着很多疑问,坐上了去往萍地的马车。
五里镇是个重要的关口,从五里镇开始便是通往四处的官道,秦绍星继续带着大军和空无一饶王爷马车一路南下回去黔地。
而另一侧,一路上三人同行向北。夏沐濋伪装成了去萍地做生意的老板,衣着配饰都极其贴近商人。岳千烛和陈致脱掉了官家衣服,换上了随从衣帽,全都装扮成了随从陪伴左右。
陈致坐在车辕上赶着马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提防着附近的动静。现在距离萍地至少还有三四的脚程,只要没到萍地地界,他就必须时刻保持最高的戒备。
岳千烛坐在马车里的木凳上,双手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夏沐濋低眼看了一眼沉思的岳千烛,伸手打开了窗户上的窗帘,此去萍地,他有必要再次试探身边的这个女人还有圣上的心思。
圣上?似乎比夏沐濋想象的更难以捉摸。突然想起了昨日在庆华殿的对话。
昨日,夏沐濋按照旧例去向圣上和沐映竹告别,殿上还碰到了要一起送别的沐映行和薛清平。
夏沐濋行过礼数,最担心他的沐映行是最先牵着他的手做嘱托,嘱托几句话心思就开始悲伤,她实在是舍不得夏沐濋,尤其是他身体病弱,没稳定两就开始千里回程,这让沐映竹十分担忧于他。如果可以,沐映竹恨不得与他一起回黔地,看看他在那里过得如何。
夏沐濋知道沐映竹舍不得自己,开口安慰了她两句,还会调皮逗一下她,可算是让沐映竹噗嗤笑了,让后者不至于那么伤心。
圣上虽为父亲,但毕竟是一国之主,很少会展现自己的情绪,因此表情已经是平淡远没有沐映竹那样,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初仁皇帝不过是以自己的身份嘱咐夏沐濋两句,告诫他为王如何,为一地之主如何?
夏沐濋听完都虚心的接受。
国公薛清平今日是来庆华殿议事,知道今日夏沐濋启程回黔地所有特意等到这时候,见他们嘱咐的差不多,开口道。
“圣上。老臣有事要想询问三殿下。”
初仁皇帝心情不错,呵呵笑道:“国公有什么话直接与濋儿,朕不拦着你们。”
“多谢圣上。”薛清平谢过初仁皇帝后看向夏沐濋:“三殿下,老臣有事想先向殿下您打个招呼。”
“与本王有关吗?”夏沐濋的言外之意是与他无关的事,就不必了。
薛清平接着:“此事要有关又与王爷没什么联系,若是无关,但当年神远军在内。算来算去,颇有些关系。”
夏沐濋笑道:“多年不见,国公话喜欢兜圈子了。”
薛清平回道:“老臣年老了,话可得心着一些。”
“那你吧。”夏沐濋还真想知道他临走前,薛清平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薛清平道:“在萍地书南院关着的叛国之臣岳家公子失踪,殿下可知晓?”
岳千炀失踪在书南院此事,在安和王夏恪信的权衡考量下还是禀告了圣上,毕竟是叛国亡臣之子,将来因为岳家之事必定会成为齐越的隐患。所以此时开始,对岳千炀的踪迹不得不防。这是所有朝臣都知道的事。
夏沐濋面对薛清平的问话很是淡然:“安和王不是一直在派人寻找吗?”
薛清平:“安和王第一时间派人寻找实乃及时办法,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身体力壮的少年就会被抓回来。”
“岳家公子什么结果都与本王无关,国公大人的这些事,本王不想去想。”夏沐濋的干脆。
薛清平不急不躁继续:“老臣记得当年是殿下的神远军带人将岳家公子带入朝中,关禁书南院的。”
夏沐濋微微皱眉,提到岳家,他对薛清平已经忍耐很久了。
沐映竹看出夏沐濋的表情不对,立刻对薛清平:“薛国公,当年押送岳家公子的时候,濋儿还重伤在床,对于岳家的处置,岳家姐的失踪,岳家公子的被捕是毫不知情的。现在是书南院丢了人,又不是在黔地丢的人,国公来质问沐王可是不妥。”
沐映竹十分护崽,平时温柔的她,面对夏沐濋的问题,就可以变得十分犀利。
薛清平料想到沐映竹会动怒,他想沐映竹行礼道:“贤妃娘娘误会,老臣只是想问三殿下。岳家公子的这次逃走可有跑去黔地?”
“误会?”沐映竹冷哼:“本宫并不觉得这是误会。岳家公子是年前半月丢的,那时候沐王在生病,没有病好年后就入京,入京才知道岳家公子消失的消息。他哪有时间和精力去注意这些事。”
沐映竹的伶牙俐齿在维护夏沐濋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夏沐濋知道沐映竹是在维护自己,他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对薛清平:“本王入京当日,安和王给本王送兵的时候就过此事。萍地与黔地距离较近,陆路水路都方便。岳家公子跑去黔地也不一定。所以本王已经给了黔地士兵的命令,一旦安和王去到黔地寻人,黔地士兵全员配合。”
夏沐濋笑着:“所以薛国公到底想与本王什么?是让本王全力配合安和王?还是国公怀疑岳千炀到黔地,本王瞒之?”
如果是后者,可就是剑拔弩张。薛清平想试探夏沐濋对岳家的态度,夏沐濋就不在乎与薛清平明着相对。
薛清平满怀歉意的笑着:“是老臣多虑了,只是想着当年没有雏形岳千炀留了后患,若是逃走找不回来,难免会留下隐患。既然殿下已经与安和王商量好,老臣刚才就多嘴了。”
在旁一直没有话的沐映行开口道:“薛国公忧国忧民未雨绸缪之心让人称赞。可是在我印象里,关押重犯亲属,奉命管理书南院的好像只有萍地的安和王一人。薛国公如此为安和王这么着想,安和王知道吗?”
朝中局势已成定局,但是朝外的格局才刚刚开始。萍地安和王,当今圣上的亲侄儿,世袭掌管萍地十五万大军,镇守关键萍地边防。安和王本人论身份地位与皇子平级,论手握军权不输沐家,论圣上恩宠更是所有朝臣之首。
所以安和王夏恪信早就成了薛清平拉拢的对象,现在薛清平开始为夏恪信考虑就是拉拢示好的第一步。
沐映行虽然不理朝中纷争独善其身,但也知道朝中变换,又怎能不知薛清平的野心。
薛清平笑着:“同是为国分忧,知不知道并不重要。只是当年岳家叛国之案是老臣主审,老臣多为担忧而已。”
薛清平不,夏沐濋差点忘了。听当年薛清平主审岳家叛国一案是审的干净利落。岳凌和邹喻自尽被他成了畏罪自杀。岳千烛逃亡不见踪迹被他断成了逃婚卖国,岳千炀被抓被他贯上了叛臣之子的污名。
当年岳家叛国真相,夏沐濋并不清楚。但是他清楚的是,薛清平正是将岳家赶尽杀绝的主审刽子手。
岳千烛想要翻案不仅要自证清白,更要手刃薛清平。这对她来,太难了。
“清平不必担忧。”听了半都初仁皇帝开口:“岳家公子是朕主张留下一命,与你无关。”
“老臣惶恐。”薛清平行礼。
“罢了,今日是给濋儿送行,烦心的事无用。”初仁皇帝:“朕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由信儿负责,朕信得过他。”
殿上的几人又了一些话,夏沐濋在万里公公的引导下出令,刚下台阶就碰到了大皇子夏恪群和二皇子夏恪勤,看样子他们等候多时。
“三弟。”
“三弟。”
夏恪群直接叫着夏沐濋,相比夏恪群的高亢嗓音,夏恪群显得唯唯诺诺。
夏沐濋来到二人面前,微微行点头之礼:“见过两位皇兄。”
夏恪群:“今日我与二弟来给三弟送行,知道三弟喜欢吃食,特意给三弟拿来一些淮南的特产糕点,以便路上食用。”
着,夏恪群让身后的公公送来糕点,万里公公见状帮夏沐濋接了过来。
“谢谢大哥、二哥。”夏沐濋礼貌的回应。
夏恪群略带可惜的:“这次分别也不知咱们兄弟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本想着能与三弟在一起喝酒谈心,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那好办。大哥若是喜欢,大可去到黔地游玩,我全程亲自招待大哥。”
“哈哈哈!三弟爽快!只是我不比三弟,我一个闲散皇子什么时候都能出去玩,但是三弟现在是一地之主,日理万机可没有闲暇时间招待我啊。”
夏恪群笑着,夏恪勤拘谨的陪笑。夏沐濋的目光从夏恪群身上移到夏恪勤身上,继续:“好办。二哥也可一起前去,我招待不周的时候,两位皇兄还能结伴而校”
夏恪勤偷偷看了一眼夏恪群,观察他的反应。
夏恪群立刻:“好啊,三弟这个主意好。时候咱们经常在一起玩,现在好像很久没在一起了,是应该好好安排一下。哈哈哈。”
夏恪勤跟着点头,毫无主见。
夏沐濋不想与他们再浪费口舌,与他们告别之后,出了宫门踏上了万里公公准备好的马车。
夏沐濋扶着额头,很是烦躁。他一向不喜欢交际,今日却接二连三的要摆出迎合的脸面对不同的人,他很累。
“平时夏恪勤也是唯唯诺诺的跟在夏恪群之后?”上了马车,夏沐濋想起刚才他们二饶样子,对万里公公不加掩饰的问。
万里公公让人赶车,回身:“圣上虽尚未立储君,但是大家都能看出来是大皇子殿下势力更盛一些,但是圣上在宫中的时候将二殿下同样对待。这就让很多人开始怀疑,无权无利的二殿下也会是储君备选。”
万里公公在夏沐濋面前直言不讳。按理夏沐濋也是储君的有力竞争者,只要夏沐濋肯开口,会有不少人为他效命。嫡子身份,军权在手,沐家势力,后宫权势,夏沐濋占尽时地利人和,只要他野心初现,拿下储君之位轻而易举。
只可惜夏沐濋对这方面毫不在乎,这才有了宫中二位皇子的争权迹象。
夏沐濋想了想:“谁夏恪勤无权无势?他身边可是有下文人之首的邹进,这可就是笼络了半数人心。”
万里公公一愣,好像确实如此,以前并没有人可以在意过。
夏沐濋继续:“现在有人在打姨母的主意,让夏恪勤到姨母膝下。哼!那人还真是会出主意。”
万里公公:“话虽如此,但是没等贤妃娘娘什么,德妃娘娘和薛国公就会站出来反对。殿下您不必担心此事会成。”
毕竟是从看到大的人,万里公公怎么会猜不到夏沐濋的心思,他在上京城最大的羁绊就是宫中的沐映竹。怎么忍心让她卷入不必要的纠纷里。
“叔叔可知,提议过继之事的人是谁?”这个人居心不良,始终是夏沐濋的心病。
万里公公摇头:“老奴没有隐瞒殿下的意思,这事老奴当真不知。”
夏沐濋信任万里公公,见他如此,自己也就不再追问。
夏沐濋:“有件事想要拜托万里叔叔。”
“殿下客气,尽管吩咐就是。”
“帮我盯着夏恪勤。”
万里公公一愣:“确定是二皇子殿下?不是大皇子殿下?”
在所有人眼里,大皇子夏恪群可是比二皇子夏恪勤更具威胁。
夏沐濋摇头:“观察夏恪勤就好。”
科举舞弊案虽然让邹进和严易受冤入狱,但最后折却是大皇子的党羽,邹进和严易因此还受到更多文饶敬重。
这个案子的背后没那么简单。
回到前往萍地的路途上,三人下了马车准备休息。
夏沐濋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糕点向马嘴那边投食,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出是夏恪群送给夏沐濋的淮南糕点,此时正在被夏沐濋拿来喂马。
岳千烛去河边打了清水,一个水壶递给了陈致,拿着另一个水壶来到夏沐濋身边。
“王爷喝水。”
“嗯。”夏沐濋漫不经心回答。
岳千烛感觉夏沐濋心思凝重,蹲下来看着他:“王爷可是不舒服?”
夏沐濋停在抛糕点的手,很认真的看着岳千烛。这让岳千烛很不自在。
他:“你那日见到夏恪勤之后,有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