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晚间，人妖两界屏障突然发生剧烈波动，一个从来没有被侦测过的灵气源出现在狐族领地。”

“与此同时，羽族领地部分族人体内灵气暴动，严重者甚至失控向同族动手。”

“线人说，一些羽族双目流血，伏地恸哭，口称妖祖归来。”

郁离指尖轻叩着桌面，深色间有几份探究之意：“前任妖王出身羽族，与我情同母子，可我从未听她说过羽族有什么妖祖。”

他抬起头，询问的目光看向眼前五人。

首先开口说话的，是一个一身华服，臂为双翼的羽族男性，他的本体是一只红鸾，和上代妖王有一些亲缘关系。

“我从未听说过我族有什么妖祖。”

随后开口的是先代妖皇的结拜姐妹，鲛人沧微。

她摇摇头，“没听说过。”

本体为乌龟的灰发灰眼少年木木的摇头，他活的时间比较长，但大多数时间都在休眠中度过，事故没怎么听说过八卦。

“按说这世道上没有我族探听不到的消息。”淡粉色长发，一身绿衣的山茶花妖轻轻摇头，神情带着些许歉意。

植物的根系布满整个妖族世界，但凡是在世上流传的稍久一些的传说，理论上哪怕她不过多注意也会略知一二。

“这个名词，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发须皆白的狼族老人轻轻捻着胡子，刚毅威严的脸上眉峰聚拢成两道很深的沟壑。

他也轻轻摇了摇头。

“智者也不知道么。”郁离挑眉，在记录中的‘妖祖’一词旁，画了个大大的圈。

如果利用妖皇宫客卿的知识网都无法得出结论。

那么这个信息如果不是来源过早的时间年代，就是过新了。

“陛下...”灰发少年悠悠开口，声音苍老，语调缓慢，“在灵气源穿过屏障之后，墙壁又变薄了。”

人妖两界的屏障并非像人类一厢情愿认为的那样，是人族的远古大能为了保护人类，以一己之力构筑的。

它原本是两族协约的产物，目的是保护双方。

妖忌惮于人类的诡计，人恐惧于妖类天生的强大力量，但是互有欠缺的两族会被对方不同于自己的特质吸引，但因为双方生命长度的不对等，一切因缘都将以悲剧收场。

随着时间的流逝，屏障的力量越发衰弱，再加上总有一些阴谋家偷渡两界，搞得屏障越发千疮百孔。

原本屏障的漏洞只能让一些孱弱的人类和妖族掉入异界，但从最近三五百年起，一些武力颇强的妖族也可能从漏洞掉入异界，甚至出于一些强大妖族的主观意识，可以强行打开通道——就比如说两百年前失控跑去人间的先代妖皇。

人间那边的屏障，倒是因为没人总是主动戳穿戳破基本保持完整。

至少不会漏。

“啊，是这样来着。”郁离有些头疼，他对两界屏障原本的状态相当满意，偶尔掉出去的妖，和偶尔落进来的人，不失为一种两族之间相互了解，促进平衡的手段。

“人间那边的屏障应该也出问题了。”郁离靠坐在椅子上，长舒一口心中郁气，“我在找的人类，现在的实力水平在大妖和妖王之间。”

“这回人间为了找回那个漏过来的灵气源派了三个人，有两个都是这种水平。”

“对了。”郁离抬头看向红鸾，神色有些无奈，“狐族妖王说是听了你们家代族长的话，用他给的一根羽毛弄来了这个灵气源。”

红鸾挑眉，说：“我回去问他是怎么回事。”

“总之那个灵气源肯定与羽族的暴动有一定关系。”山茶花妖说，“我认为应该尽快让那些人类把它弄回人间。”

“赞成。”狼族老者点头道。

“...这样的话，屏障的漏洞一定会再次放大，也许我们应该加固屏障了。”灰发少年道。

“这一点我想不用担心，他们会搞定的。”郁离眯起眼，笑意温柔，又显得有些狡诈。

梦间，我们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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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张梦间默写出了阵法原型之后，尹顿开始夜以继日的研究解析阵法的构造。

如果不把每一处微小的节点都研究透彻的话，失误...没有人敢想事物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这一点上沈之斐帮不了忙，他是纯粹的古典学派，研究方向和内容都是些什么灵气构成，人体容纳极限，最优回路一类的。

阵法方面，他照图画的出来，懂却不是非常懂。

尹顿满心绝望。

他今年才刚刚完成了升学考试，本来以为之后再也不用进行那种高强度的学习。

没想到入职天师协会之后还要在荒郊野外燃灯既轨。

还有这位置啊...

尹顿有些无语，斟酌了一下后，说：“队长，你确定咱们现在的这个位置，不会有危险吗？”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比原本所在的灌木林还要靠近城门，每隔几个小时还能看见守城士兵列队从面前不远处走过。

“有人守着不是更安全一些吗？荒郊野外的。”张梦间在地上铺了一张野餐布，躺在上头翘着二郎腿闭目小歇。“这位置是我算出来的，保准你在这儿如有神助。”

“呵呵呵。”尹顿假笑了一下。

“啊，贵人来了。”张梦间突然睁开眼，坐了起来，与沈之斐的目光望向同一个方向。

“哪里有什么贵人？”尹顿嘟囔着，顺着他们的实现看去，一个娇娇俏俏的白发白裙小姑娘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与人类的小姑娘有些不同的是，她有一双碧色的眼睛，头顶有一对狐耳，身后还拖着白尾巴。

“还真有人来啊！”尹顿头一次在现实中感受到了术数的神奇。

那狐族小姑娘步伐轻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他们近前。

“小姐姐，你好啊。”张梦间微笑着向她挥手打招呼，“你知道怎么打开通往人间的路吗？”

不是吧，这么直接的。

尹顿感觉有些惊悚，在敌人的大本营里直接向敌人问路，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操作。

“知道啊。”小姑娘眯着眼，笑的很好看，那笑容至少和郁离有五六分相似，“我很擅长阵法的。”

“可不可以帮帮我们啊？”张梦间睁大眼，学着堂妹的样子作纯真状。

“好的哦，我叫白离。”白离蹲了下来，抱膝歪头看着他们三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在双方相互有意拉近关系的情况下，三人和白离很快就混熟了，沈之斐客客气气的与她颔首一礼当作感谢，尹顿也能比较正常的和她一同识别阵法。

张梦间看着一妖一人绘制草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白离聊天。

“梦间平时就这么容易轻信妖族嘛。”白离笑盈盈的问道。

“不是啊，因为你没有我能打，所以可以相信。”张梦间一本正经的说道。

白离被噎了一下，气哼哼的古着脸颊，给了她一个白眼。

“白离...问你个事儿啊。”张梦间突然想起与郁离分别时的问题，“你名字里的离，是离开的离吗？”

“对啊。”

“你们狐族取名是都叫什么离吗？”

“这倒不是，比较保守的取名方式会在名字里取一个狸的谐音，狐狸的狸。”白离随意的答道。

“你知道郁离吗？”

“妖皇的名字是个妖都知道，对你，我也稍微有些耳闻。”白离低头在图纸上写写画画，“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一点吧...我可能是救过他。”张梦间随意的答道。

“你们人类记性都这么差吗？”白离抬头，清澈的碧色瞳孔直直的对着她的眼睛，郁离十三从人间回来之后，总是时不时的想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类可以以这么平淡的语气说起曾经相识的人。

“差不多吧，人类的生命很短暂的，即使是很重要的事情，在心中念念不忘个五六年也就淡了。”

白离耳朵垂了下来，神情微冷，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果然还是讨厌人类。”

“说实话我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妖能把一饭之恩记得那么精确。”张梦间随意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面坐下，“或许，这也是当年划定人妖屏障的原因之一吧。”

白离不再回答，只是着手手底下的阵图。

在精尖阵法师的帮助下，阵法的构造只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

白离掸掸手，抖落衣服上的草屑，扭头欲走。

“谢谢你啊。”张梦间真诚道谢说。

“不用谢我，我也只是听从妖皇陛下的安排，让你们尽快带那个不稳定灵气源离开妖界罢了。”

“嗯，差不多猜到了。”张梦间从尹顿手中接过银针，轻车熟路的刺破手指。

蓝色的光幕渐渐升起，她看着白离的背影，有些无奈的勾勾唇角。

“替我谢谢妖皇，你们能记住我，我真的很感动。”

白离没有回头，步伐轻快地走向城门的方向，在张梦间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

张梦间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最后还感性了一把，简直矫情。

她最后回望了一下这个温情淳朴的‘人类地狱’。

估计再也不会来了吧。

城门处闪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四下回望确认方向之后，向光幕这边猛冲过来。

？

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凝心定神，张梦间仔细看向那人的脸。

待看清楚之后，她的瞳孔骤然放大。

“*！”

为什么...为什么织羽会在这里？

蓝色的光幕渐渐散去，三人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