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间走进那间店铺,虽然门外挂着的是咖啡厅的招牌,事实上却好像是一家酒吧。
标准卡座和简约样式的木桌木椅,围绕着店铺正中心的一棵树状木雕,树枝很高很长,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店面的上空,没有叶子,看上去...就像现在人间市面上很流行的那种树状猫爬架。
啊,果然。
在一个钉在粗壮树枝上的圆台上,一只黑猫在抓着自己的尾巴玩。
张梦间收回视线,在纷乱的妖族中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
未果。
她走向酒吧前台,吧台前站着调酒的是一只浅灰色毛发的男性猫妖,看上去挺年轻,清清秀秀挺帅的青年人。
手指一抹,她从储物器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张织羽的照片,举到调酒师的面前。
“请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照片上的小姑娘穿着一身豆绿色的英伦长裙,这在广场喷泉旁带太阳伞的方桌旁吃冰激凌,巧笑嫣然,十足生动。
点苍假装聚精会神地辨认着照片上的人物,心底却不那么淡定。
糟糕了,织羽的家长找过来了。
他借着余光偷瞄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和织羽一样的黑发黑瞳,明明是大晚上却还打扮地人模人样,脸上挂着有些虚伪的,像是威胁一样的笑。
她绝对是已经调查到织羽就在店里,偏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威胁他们把她交出来。
点苍暗暗的磨了磨后槽牙,心想,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你吓住。
家里的幼崽跑丢这么久都没有找到的无能家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你把人带走。
“我没见过这位美丽的小姐。”点苍启唇露出一个轻缓的微笑,一边收整着手里的调酒工具,一面说道:“倒是小姐你,来酒馆不喝一杯吗?”
口上虽这么说,他心里确实颇为确定张梦间不会留下喝酒,毕竟在店内客人纷杂的当下与他浪费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处。
接下来她应该找个借口拒绝邀请,在白天盯住店内人员的行踪,找自己和店长都不在的时候想办法和幼崽见面。
这样就能争取一些和织羽制定计划的时间。
他想织羽应该也对戏耍不负责任的家长一事喜闻乐见。
点苍设想的很完美,如果张梦间是一个妖族的话,也许事件就会像他所料想的那样发展。
可惜他面前的,是一个跟从命运指引寻人的人类。
能左右她得失的只有运气。
而张梦间的运气一向很好。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梦间叹息一声,对没有问出堂妹行踪的是稍有一些遗憾,星星的指引不会出错,也许她要在这里等待一段时间。
那么喝一杯酒,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兀,无疑是很好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她拉开吧台前空置的座椅,垫着脚尖坐上去,托腮懒洋洋的看着调酒师,说:“随意上点招牌吧。”
点苍有些微怔,心里讶异她怎么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坐下了?面上则保持着镇定,一边转身从酒柜中抽出基酒,一边回答说:“请稍等。”
织羽今天在后厨负责餐食的准备,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他以余光向在猫树上轻轻松松舔毛偷懒的店长疯狂示意。
可是玄应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再这样你的优秀员工可要被人挖走了啊,点苍默默地想道。
猫妖素白的手指捏住刻面切割的玻璃杯,在吧台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好看,他从冰柜里拿出一块方块形状的冰,熟练地削成球体。
伴随着冰块碰撞玻璃杯底的一声轻响,他把玻璃杯放在张梦间面前的餐垫上,拿出一把亮银色的细嘴咖啡壶,将冰好了的苦咖啡倒进杯子里,大约的冰球的二分之一处。
点苍从酒柜中拿出一瓶贴着白色无字标签的酒,打开瓶盖,用它将玻璃杯注满。
清澈透明的酒液并未于底层的咖啡完美的分层,而是相互浸染,两种颜色差异极大的色彩上下蔓延。
点苍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是以客人酒调好了。
“只是我们店里的招牌咖啡酒。”
“唉,看上去很不错啊。”张梦间举起玻璃杯,对着吧台稍显的有些昏黄的灯光,灯光经过冰球和玻璃杯壁的折射,形成了有些暗淡却极其璀璨的光晕。
张梦间浅尝了一口,看着调酒师勉力工作,时不时跟他扯东扯西。
那杯酒下去的极慢,看的点苍心中不免有些焦躁,但超高的职业素养阻止了他打扰客人品酒的行为。
“点苍,这是今天要给客人们上的赠品三明治。”后厨的门内传出了少女清晰明快的声音。
轻快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遭了。
点苍心下一沉,但他没有理由停下手中的工作阻止织羽来大堂。
夜渐渐深了,店内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此时如果阻止她来前台帮忙,不论怎样也会引起怀疑。
他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果然没有瞒住。
张梦间偏过头,唇间终于拉起了一个真情实感的微笑,目光盯住了分隔后厨与大厅的门帘,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穿着侍应生制服的少女,端着盛满了三明治的托盘,走进大厅。
“点苍?”她刚刚没有听见同事的回答,所以歪着头看向同事的方向,去看见了一个颇为意外的人。
“姐?”张织羽叫出声来,心中不知道是惊吓多一些,还是惊喜多一些。
“嘿,织羽。”张梦间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的向她招手。
“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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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应,你怎么都不着急?”点苍颇为焦虑,耳朵耷拉着,一看就知道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再这样下去,织羽就要被她那不靠谱的家长带走了。”
玄应靠着后厨的料理台,之前只是含笑听着他的抱怨,此时才开口说:“人家姐姐找妹妹,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他们两个借着去后厨补充食材的功夫忙里偷闲的聊天。
“这种家人真的让人很不放心啊。”点苍嘟囔着。
苍玄啧啧轻叹,看着他那副像老父亲一样操心的样子,只觉得他朽木不可雕也。
“别管了,织羽很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