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贤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待遇是什么样，自己虽然被好吃好喝的待着，面上大家都很尊重他，但也仅限于这样浮于表面的尊重，背地里怎么说他的都有。

“还不明白吗，这就是现实，那皇帝既要臣服于他，又要你作他皇家的傀儡。”唐建元的声音带着相当大的蛊惑性，真有种老狐狸的感觉，他徐徐道：“难道你真的要跟他们继续虚度光阴，把你这大好年华都浪费在没有用的事情上，想想看，等你一把年纪，别人在年轻时都大展宏图，有所作为，而你却一事无成，那是什么感受？你心里不难过吗？”

不得不说，唐建元的口才实在是一流，说得宋亦贤心里都有些动摇，他努力不去想那些声音，但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是有个声音在呐喊“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报仇雪恨！”。

那声音嘶声呐喊，好像要从牢笼里挣脱一样，不厌其烦的在他耳边说来说去，宋亦贤真的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妥协。

“好了，你别说了！”宋亦贤厉声呵道：“你再说一千遍，一万遍，我都不会同意，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说完，宋亦贤便冲出房间，那时正直早朝结束，还有很多官员往皇宫外，看到他出来都跟他打招呼，往常宋亦贤肯定会站住，跟这些官员说两句，但现在他知道逃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觉得皇宫这么恐怖，好像牢笼一样，再这样待下去，真的会囚禁他一生。

“宋亦贤？宋亦贤！”司南看他盯着桌上的酒瓶子发呆，喊了好几声才把他喊回来，“想什么呢，刚刚问你的话，你想明白没？”

“什么？”宋亦贤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长叹一口气，语气也没有那么重了，道：“司南实话跟你说，其实唐建元之前来找过我，说要我跟着他一起里应外合，扳倒宋家，但是……”

“你没答应，对吧？”司南很肯定，“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你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权利，在皇宫这么多年你早就这样做了，怎么还会等到今日。”

“我确实没答应唐建元，但是……”宋亦贤声音微顿，垂下头闷声道：“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这样想，父皇……皇上的做法让我开始怀疑，我这么多年到底在干什么。”

“干什么？”司南笑着反问，“水之国人人都知道皇家有太子，帝位稳固，盛世太平，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听了司南的话，宋亦贤精神猛地一震，好像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都通畅了。

对啊，他为什么以前到现在都那么安安稳稳扮演这个傀儡太子的身份，不就是为了能让朝中众臣不再拿皇嗣凋零一事威胁皇帝，不就是为了能让百姓心中安宁，知道这个国家是欣欣向荣的。

这就够了，牺牲他一人的凌云壮志，换来这么多百姓安居乐业美好生活，这就够了！

司南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宋亦贤已经想通了，那双眼睛里没了迷茫，全是了然和透彻。

“明日一早回皇宫的时候叫我一声，我给一起进去，不然还要翻墙，躲避侍卫，累死了。”司南对他道。

“知道了。”宋亦贤哑着嗓子道，因为这段时间长期喝酒，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他的嗓子早就跟破锣一样。

司南听着实在辣耳朵，随手从空间里拿了一盒润喉糖给他，反正现在天黑，对方也看不见她在做什么。

“嗓子疼的时候就吃一片这个，过几天就恢复正常了，但是这药可不是万能的，你下次再弄成这样，我可没有药给你吃。”

闻言，宋亦贤无声笑笑，他知道司南是为了他好，扬了扬手上的药盒，道：“多谢了。明日一早来这里，就会有轿子接应，你坐着就能进宫。”

随后两人道了别，等司南从胡同里出来时，天边已经有些蒙蒙亮，她赶紧回了客栈，路过李琛的房间时候，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巨大的呼噜响声。

这人睡眠质量实在惊人，如今京都形势危急，人人自保，保不准什么时候战争就打响了，就连城里最有名望和权利的世家大族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晚上不敢睡得太死，他倒好，一点不管不顾，没有一点危机感。

司南无奈摇摇头，真不知道他是隐藏大佬呢，还是心思单纯的傻白甜。

翌日清晨，司南准时在茶铺门口，果然她到了的时候，那马车就在铺子门口等候了，宋亦贤办事效率相当不错，也细心，怕起得太早司南没吃早饭，还在车里准备的小点心。

当然也被他算准了，司南真的没吃早饭，因为最近都休息得不好，为了保持充足睡眠，司南牺牲了吃早饭的时间，用来补觉。

许是认识这是太子的马车，这一路上甚至没有官兵排查，很顺利的就进了皇宫。

“殿下，车我按照吩咐，就帮你停在这儿，老奴先告退了。”

怕被人发现，所以司南全程都没敢打开马车帘子看外面，所以也不知道车停在了哪。

好在这车夫好像是跟着宋亦贤很久了，做事也很有分寸，停下车说完话就离开，也没多留。

等他走远后，司南才放心大胆的走下车，发现马车已被停到了东宫中的一处花园，她往花园深处走了一段路，远远的便看到树下的石椅上坐了两个人，正是宋亦贤和宋亦玉。

“司南！”宋亦玉先看到她，远远的就跟司南打招呼，“快来！”

等她走进，宋亦玉主动上来拉住她的手，就好像两人在碧水云那样，像好朋友一样，“你终于来了，听亦贤说你们昨晚说到很晚，我以为你早上会起不来呢！”

司南想起来了，她以前确实很爱赖床，而往常都是小宝叫她起来，就是那样司南还是很不情愿的样子，这些宋亦玉都知道。

可现在小宝不在身边，死哪也不得不像命运妥协，不知什么时候起，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欲哭无泪啊。

“睡得还算可以，倒是你们起来得比我还早啊。”

闻言，宋亦玉笑道：“其实昨晚亦贤不放心，应该是跟你谈完就进宫了。”

想起昨晚宋亦贤半夜进宫来找他时，宋亦玉一度认为是自己眼睛看错了，在她的认知里，宋亦贤定然是整个皇家都很痛恨的，她甚至都在想如果他不愿来帮忙，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宋亦贤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问她现在唐家和朝中是什么情况，帮自己出谋划策，设身处地的考虑。

她昨晚也问了宋亦贤，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恨父皇和母后，不恨她吗？

可宋亦贤却说，他心里当然有恨，但若是把整个国家的百姓，水之国的安危和自己心里的恨相比，真的算不了什么，如果他真那么想，也不会在皇宫当这么多年的傀儡太子。

宋亦玉十分震撼，平心而论，她和宋亦贤的关系虽算不僵化，但也绝不是那么好，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宋亦贤。

这就让她不由得想到令狐青，同样是忍辱负重，被人瞧不起、看不上的长大，令狐青却把心里的仇恨完全释放出来，甚至不惜背叛国家，拉上所有人的性命作代价，实在可怕。

听到这个消息，司南也很惊讶，她虽然知道宋亦贤肯定会回来帮宋亦玉，可却没相当他会大晚上的跑回来，足以见得，水之国在他心里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