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凤愣了，良久他都说不出话，不知道是雨越来越大，还是因为眼前的女子所言太生动，那冰冷决然的眼神，那双炯然通透的眸子，只一眼好像就能看到人心最深处的想法，他只觉得胸腔之前好像被什么压住，喘不上气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牧凤听的半只半解，延展出很多恐怖的幻想，但却不敢相信是真的，只能向司南问个清楚。

但后者显然不打算跟他解释太多，司南手一抽回，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有跟你解释的功夫我还不如抓紧赶路。”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然而，正当司南准备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那也是你们人界的事，我们是鬼界的人，只是奉命办事，还往姑娘行个方便，把东西交出来。”

“师父！”

司南心头一颤，还没来得及思考，只觉得一道无形的威压狠狠压了下来，那感觉就好像被上百块石头压在山下，说不得，动不得，甚至连头脑的思考都有些费劲。

这威压……来的绝不是一般人。

司南正想着，忽就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白天那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姑娘，我们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拿走的东西交出来，对于你们人间来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对百姓来说是灾难，那对鬼界来说，东海动荡也是灾难，你不能拿你们的标准来要求我们，懂吗？”

司南抬眼看着对方，如此近的距离，司南也只能看到藏在斗笠中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冷漠、无情、随意，毫无疑问，他不关心人间的事，只是完成任务这么简单。

司南咬着牙，身体超负荷的承受着威压，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知道折中的办法，双赢。”

“双赢？”男人轻轻笑了一声，“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有点意思，你且说说是什么意思吧。”

他手微微一挥，瞬息间，身上的威压全然消失，司南大口大口呼吸，扶着心口，就差一点刚刚小命就没了。

司南看了那男人一眼，缓缓道：“很简单，我只需要三天就够了，给我三天时间人间的战乱解决之后我自会归还，而这三天之内你们鬼界可以派人在东海镇守，那些被封印在东海内的妖怪想要真正冲出来是很困难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鬼界的人配合你？”那男人看着司南，几秒后笑出了声，“凭什么？明明现在杀了你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去请多方力量来镇守东海，我始终跟你强调一点，王朝动荡，那是你们人间的事，跟鬼界没有一点关系，我只要灵石，就这么简单。”

司南算是看明白了，这人从一开就根本没把谈判看做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杀掉自己，简单粗暴拿到灵石固然是一种方式，但是这样的方法司南还真不认同。

“我也一直跟你强调一点，在我眼里，人的性命是命，鬼的命也是命，所以我才想找个双赢的方式让人间和鬼界的损失降到最低。”司南扯了扯嘴角，笑得漫不经心，“很遗憾，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就算不交出来，你又能把我怎样？”

司南仿佛听到表情碎裂的声音，心里不禁有些暗爽，果然那男人的声音沉些，也凶了些。

“你真当我不敢吗？”

“你敢吗？”司南冷笑，她就这么直视着对方，没有丝毫胆怯，“杀了我，你永远也别想知道灵石在哪，更别想拿回！”

“别挑战我的耐性！”

那男人一把抓住司南的喉咙，另一只手放在她头顶，电流一般的灵力从头顶传来，司南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脑袋是空白的，没有思绪，也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一种探查之力深入体内，好像把她的秘密窥探了个便。

“怎么会这样！”男子放开司南，厉声问道：“你把灵石藏哪了，为什么会找不到！”

司南有些脱力，严格意义上讲她现在还是个普通人，就算受过一点训练对这个奇幻的修仙世界来说也不算什么，一下承受这么多灵力换做平常人早就休克了。

“想知道吗？”司南的声音有些弱，被扼住的喉咙让她说话更有些困难，“我凭什么告诉你，那是你们鬼界的事。”

“你！”

刚刚的话被司南原封不动返还回去，黑衣男子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剩下满腔的怒火，却又不敢真的把司南怎么样怎么样，若真的把她杀了，东海灵石就真的没了。

“师父，要不先把她抓回去，慢慢审问。”这时牧凤也从水牢中挣脱出来，他看着脱力憔悴的司南，又想起刚刚她和师父说得话，心里不知怎么的不是滋味。

他总觉得，师父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出入，或者说，他觉得刚刚司南说的双赢或许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反正灵石在她身上。”黑衣男人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正准备把司南打晕带走时，听到后面传来牧凤的声音。

“师父，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刚刚她说的方法呢？或许，双赢也不是没可能。”

“你说什么？”黑衣男子难以置信的看着牧凤，旋即有是良久的沉默，他觉得他的徒弟被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洗脑了，需要及时补救，“牧凤，你听师父说，我们是鬼界的人，人间发生什么跟我们没关系，也不需要有关系，我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我这样说你能听明白吗？”

“我知道师父，可是………”牧凤有些犹豫，他还是害怕师父，但有些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我都知道，可是不管人间还是鬼界都生活在炎武大陆，互相帮助不应该吗？而且，若人间死的百姓多了，前往鬼界的鬼魂也就多，这也算人间有难牵连我们吧？”

黑衣男子长叹一声，又道：“牧凤，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你懂吗？分内的事做好就行，什么叫份内之事？这个世界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也不是说帮的人越多越好，有些时候救人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即便你有能力，但也不得不顾虑其他因素。”

“师父是说，阎王爷吗？”牧凤不是傻的，简单两句话就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但真相摆在面前的瞬间他还是觉得震惊，“所以说是阎王爷不让救人的吗？”

他师父摇头，质问道：“那么你凭什么就相信，三天后这女子会把灵石还回来？你又凭什么相信，倾尽鬼界所有力量，能震慑住东海下的这些妖怪？一旦失败，损失的就不止是几百几千个百姓的性命这么简单了，而是整个鬼界，这个责任你担当的起吗！”

“我……”牧凤被问懵了，一时间语塞的半句话都讲不出。

他当然担不起，整个鬼界的安危，想来阎王爷也是为了顾全大局才会选择牺牲小部分人的性命，换取整个鬼界的吧。

“你现在懂了吗？”黑衣男子长叹一口气，拍了拍牧凤的肩，沉声道：“你刚出来，以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这也是师父为什么一直不放心让你独自出去的原因，牧凤，你太心软了。”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牧凤面上点点头，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这样做，到底是为了顾全大局，还是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不相信这个世界。

“算了，把她打昏过去带回鬼界，我们也算交差，剩下的交给阎王爷吧。”黑衣男子说完，然而正等他手抬起要朝司南打去的瞬间。

“呼！”

只见一道狂风倏然吹过，飘摇的风雨被吹的漫天都是，也让视线变得模糊。

“不好！”

黑衣男子叫了声，下一瞬就感觉自己手上一空，低头看去时，只见一条足有成人环抱粗细的蟒蛇一把咬住司南的双腿，趁着刚刚刮风不注意将她叼了出去！

“该死，给我回来！”

黑衣男子手虚空一握，一柄闪着红光的长剑出现，他疾步追去，剑气在空中劈出利刃，却都被那水蛇躲过。

而且雨天本就路滑，水蛇在地上爬行更是自如，没几分钟的功夫就被那黑衣男子甩没影了。

“该死的畜生，给我回来！”他只能在后面怒吼，却不管再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了。

“师父！”牧风从后面赶上来时已经看不到那蛇的踪影，他喘着粗气，问道：“是不是追不上了？”

“那水蛇本就水性极好，而且目测也有千年道行，明显就是专门来救那女子的。”黑衣男子脸黑沉的要命，严肃道：“万一镇海灵石落在那些妖魔鬼怪的手里就完了，快点回去禀告阎王爷，尽快召集其他人手，必须把她抓回来，灵石绝不能落在那些妖魔手中！”

牧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好的师父。”

看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街道，不知怎的，他心里竟有些庆幸。

她没被鬼界的人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