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没有杀了顾凉月,轩辕子离自己心里也是在犹豫的罢。放在平时,哪里有这么容易说动他。这别扭的人,不过就是想借自己的口给他一个台阶下罢了,非得绕这么大的圈子,真是难受。
不过,顾凉月的身子,这次是真的麻烦了。但愿这主儿以后不要后悔,有时候一报还一报这种事,还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呢。
原王妃顾凉月被明轩帝亲自抱回了乾元宫
时值深夜,此消息一出,六宫再无安眠。宫灯高燃,无论是金屋大殿还是僻静小轩,都是一片人影纷乱,个个主子的脸色都不甚好看,稍微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摔东西了。
不过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大家都懂,再怨再怒,也没有人敢这个时候赶去乾元宫。大不了就是在自个儿宫里发发火,一切还得等天亮之后瞧个究竟。
太医院的人全在乾元宫了,饶是顾凉月的命保住了,那一身的伤也不是开玩笑的,几个有经验的医女都吓得手抖,包扎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这位曾经是王妃的主儿,如今伤都彻骨了,势必会留下一身伤疤,以后复位的机会还大么可是,瞧着外面帝王的脸色,着实是不好,连独孤大人都在,可见对这主子还是看重的。只是她们不明白,这前王妃怎么就落到了这种境地昏迷之中,许是太痛了,顾凉月闷闷地哼了一声,开始不断地呓语。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旁边的宫女连忙帮着擦,生怕再染了伤口。
乾元宫内殿与外殿之间就一处隔断,放了帘子下来,医女在里面照顾,太医在外面整理方子。
明轩帝拿了折子在外殿看,独孤臣懒倚在软塌上打瞌睡。听得里面传来顾凉月的声音,轩辕子离手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折子。倒是独孤臣惊醒了,抬眼看了看内殿,又看了看外殿主位上镇定自若的主儿,忍不住撇嘴。
"陛下,这是哪位大人的折子写得未免太长了些。"
帝王回神,冷冷地抬眸扫向独孤臣,抿唇不语。后者干笑两声,点头道:"您继续看,臣不打扰您。"继续看里面那人吵死了,怎么看明轩帝合上折子,揉了揉眉心,不耐烦地看向一桌子的太医:"都折腾了许久,怎么反倒愈加厉害了。"
拿药单子的胡太医一抖,连忙朝帝王跪下了,颤声道:"陛下,这位姑娘受伤极重,能保住命都是万幸,疼一些是自然的,微臣…微臣…"明轩帝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大殿一时死寂,站着的太医背后都是一片濡湿,更不用说跪着的胡太医。
别看这是刚登基的新帝,不怒不笑,自有一股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饶是他们伺候了十几年的先帝,也不敢对这位新主怠慢半分。
"啧,人伤了自然得养,期间疼痛再所难免,陛下若要怒,也该怒伤人之人,怎么迁怒太医了。"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又惊又怕地看向说话的独孤臣,后者施施然地站在软塌前,依旧有些散漫的味道,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夜也深了,陛下也该早些歇着。不如将顾姑娘移去侧殿,再命人换了龙榻,也好安寝。"帝王一顿,看了那帘子一眼,淡淡道:"大半夜那么折腾,不是更累么朕还有折子要看,今夜不睡也无妨,你若累了,就先回府罢。"独孤臣挑眉,终究是微微一哂,拱手道:"那臣且告退了。"得了帝王首肯,独孤臣退出了乾元宫,打了个呵欠,再回头看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一眼,便上了出宫的马车。
天将晓的时候,几个医女终于满头大汗地拉开了帘子,太医们也是松了口气,急忙到外殿回禀:"陛下,那位姑娘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是身子太过虚弱,需要修养百日方可康复。"明轩帝合上手里的折子,淡淡地应了一声,道:"嗯,辛苦了。""臣等告退…"
芍药将一众太医医女引出了乾元宫,眼瞧着时候不早了,四熹领了几个小太监开始准备朝服。
大殿里终于彻底安静了,顾凉月也已经沉睡,天初晓的光亮微弱而带了些凉意,让人觉得身上发寒。明轩帝站起了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内殿的床榻。
苍白如纸的容颜,映着微弱的光,竟也有些耀眼的错觉。轩辕子离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凉月紧闭的双眼,一双黑眸晦暗不明,就这么兀自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皇上,该上朝了。"四熹端了朝服进来,轻声道。
"嗯,更衣罢。"帝王再看了龙榻一眼,转身向侧殿走去。四熹连忙跟上,芍药引完路回来,恰好在隔断处迎上帝王。
"守好乾元宫,朕下朝之前,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明轩帝淡淡地吩咐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芍药屈膝行礼,再抬头时,已经没有了帝王的身影。整个乾元宫一片宁静,像和里面那位一起沉睡了一般。
叹息一声,芍药担忧地看向殿门外。天亮了,少不了一番风波了。
朝阳初升,洒扫的宫人纷纷散去,乾元宫一片阳光笼罩。还是初春时分,莺雀几鸣,很是美好的天气。几支春花新开,香味也浅淡宜人。
可是没过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在乾元宫门前响起,扰了一方宁静。芍药站在殿门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后宫必有人按捺不住,不过想不到竟还是这位主儿。如今不同在王府,再这样骄纵下去,可怎生是好。
良妃带着明兰和几个小宫女气势汹汹地往乾元宫来,远远地就看见门口垂手站立的芍药,当下更是恼怒。皇上还当真是不放心那个贱人,留在乾元宫过夜也就算了,居然还让芍药亲自守着,生怕谁动了是么冷哼一声,良妃走到芍药面前,硬声道:“芍药姑姑,本宫来送些点心,给陛下下朝的时候用,可否让本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