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主有礼。这御书房内,三更天灯火通明。君主可真是位勤政爱民的好君王。”
陆基放下双手:“天师亦然。”
李筱低头扯了扯裙子:“本尊可没君主这福气,三更天这么多宫娥美人一旁伺候。可有助于思虑天下民生?”
“斯……”
陆基缓缓向前迈了两步,充满戏虐的眼神与她对视:“本君今天方才知晓,自古帝王何以遁入空门,这美人恩难受啊!”
女子赶紧后退了两步:“君主自重,天色不早,能否将信交与本尊?”
陆基侧身踱步至御座前,遥望她:“既然天师以为本君爱深夜赏美,那本君可要好好把握这良辰美景了。”
“呵……”李筱轻哼了声:“君主不但心系天下苍生,这脸皮也是厚如城墙,坚不可破啊!”
“谢天师赞扬。得此一句,本君也不枉这夜深露重与天师对影成双了。”
“君主这胡言乱语,怕是久病招了邪吧?不如本天师为君主画符避凶,方可安心。”
“哈哈哈!”陆基大笑,脚下发力,将面前的书案直踢至李筱面前半步,翻手邀道:“天师请!”
李筱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我应该写个昏睡符,把你给弄晕了,就能拿信走了。心想着便从衣袖内拿出符纸,提笔画咒。
起符时,需凝神专注,聚气于符。便没注意,有道身影悄然挪至其身后,沉默注视着她。
“天师画的是什么?”耳边突地响起一道低哑的男声,把李筱吓得往后一退。
然脚下似踩着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向后倒去。
半晌,感受到的不是冰冷的地面,便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一片起伏有致的胸膛,一双皓月般的手,正围绕在她腰间。
李筱立马向后退开。谁知用力过猛,手肘似碰倒了什么硬物,身体反射般地转身接住此物。
她的双手下,同时也有另一只大掌,正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似有一股力量稳稳地让她感觉安心。
李筱被围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不自在道:“君主,可否放手,后退几步?”
“哦,本君为何要放手?这可是本君的……玉玺!”
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似是怕错过了一丝半点。
“玉……玉玺?”李筱惊讶地低头,凝视着玉玺,“这玉真美,是上好的宗陵玉吧?师傅他老人家可真舍得为君主下血本。”
陆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揶揄道:“和这配对的还有一块王后玺。你若喜欢,本君自可赏你!”
纪国自开荒以来,便信仰天师。天师将下达天命,找寻天命所归的君主,并为其打造呈有王气的玉玺。
李筱慌忙将玉玺置于案上,侧身走了两步:“君主请自重,天命不可笑谈,天师亦不可为后。”
“哈哈哈……天命?”陆基双手背后,来到御座前,回头望向李筱,“连本君都非这天命之君,谈天命岂不可笑?”
李筱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这……怎么可能?君主休要胡言,王气不正是要亡国的。”
“呵,据说这玉玺内呈有天命君王之王气,天师自可一探便知。”
盈盈的美目探向他,似是要辨其真假。飘逸的裙摆极速移动到玉玺前,双手拂玺顶,闭眼诵经。
没有……没有王气!这……是个空玉,怎么可能?陆基是师傅亲自选的王,怎么会有错,怎么回事?
“你不是想知道尊师的事吗?”说着便将信扔至她面前的书案上。
李筱抬手取信,借以烛光一一阅览:
第一封:酒樽之毒取自崇国,无毒无味乃唐演之师柯觉之带入。
第二封:纪国一十有三年,天师池引乔装入禁卫军。探其军班制时,知其通敌崇国,索其毒,然枉死于岐山。查其为禁卫军统领唐演所害。
第三封:巡至岐山谷,曾有兵马二十万余,非载编内。
第四封:查证柯觉之乃君兄陆植旧部,对其有知遇之恩。疑岐山之兵为其拥。
看完信,李筱顿觉抽空了所有气力,瘫坐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师傅当日为探查其孩儿死因出的行宫。去年于岐山发现其子尸首,且被剜心。大理寺查后结案乃山野疯人所为。师傅不信,整日念叨其不应如此。谁料竟也枉死。”
陆基缓步来到她面前蹲下:“本君定会为池天师讨回公道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筱含泪看向他:“君主想要怎么做?弑兄吗?现在可是君兄通敌谋反,君主还非真王,何以行天道,何以讨公道?”
“这王座是本君想坐的吗?”眼中隐隐有着怒火,“君兄现拥兵自重原因未明。说弑杀尚言之过早,你切不可莽撞行事,以免漏出马脚。池天师已死,他若真想夺王位必先寻你。汝若被俘凶大于吉,现切不可暴露自己行踪。”
李筱撇过头,沉默着。
陆基执手托其颏,与她对视道:“现在最是安全之地,乃本君寝宫了。你可愿屈就于此?本君保你平安无忧。”
李筱探进那幽深的眼眸中,包含了太多的坚定、自信与不知名的情愫。
她妥协地点了点头:“谢君主。”
“嗯,既然如此,自是不能让外人见你。”
幽深的眼眸犹如瞄准猎物般倏地眯起,“不如先进内室为贴身宫女,本君保证对天师守礼有度!”
她抬眼望向那已淡然全无的眸子:“如此,便有劳君主了!”
“地上凉,天师先跟本君回寝宫再说。”说着便伸手拉起那思慕已久的柔荑,缓步向外走去。
今夜的紫宸宫内,灯火分外亮堂。陆基屏退了所有宫人,斜卧于床榻上。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李筱被他看得好不自在,便起身道:“君主,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吧,本……奴婢便歇息在殿外塌上。另君主明日早起可否轻声些,在行宫习惯于夜制丹药,辰时再起。”
床榻上的男人嘴角略扬道:“本君卯时便要早朝。宫人需为本君梳洗着装,必然打扰外间。不若天师寝与本君帐内,明早自不惊动你歇息。”
“君主这厚颜的毛病当真是难去。”说着双指夹起御书房内写的昏睡符,起符念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