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陆立问醒来就觉得头脑昏昏沉沉,阵阵疼痛。夜晚的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里,这算是故地重游的感应吗?
对于西京这个地方,他其实一直很抗拒,这里对他而言有太多的悲伤需要掩埋。
回头看着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就如他在梦中的心情。
寻思的双眼环顾了四周。这里,应该是何时的房间吧?客厅的桌上还留有吃剩的烤鱼和生蟹。
起身梳洗后,来到隔壁,轻轻敲开了房门。里面的人正穿着一身运动休闲套装,红扑扑的脸蛋,显然是刚运动完回来:“大老板,你醒啦?”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称呼,但语调却有着几分压抑。
“嗯,昨天睡着了怎么不叫醒我?”边说边自顾自往房间里走。
“看你睡得不安,也是很辛苦,就不忍心叫醒你。”走到桌前为他倒水的手犹豫了下,才问道,“要叫早餐服务吗?”
修长的双腿迈至沙发边,“嗯,一起吧。”
“我吃过了。”沉静的小脸已埋入了电话筒内,专心履行着她秘书的职责。
挂上电话后,也缓步来到了沙发前,端正着站姿开口道:“给你汇报一下药厂的情况。”
纤细的双手捧起那份整齐放在桌面上的黑色文件夹,轻拂其表面,慎重地递到男人面前:“厂里加班制药,又没分公司订单的情况,大概是在你上周出差的第二天开始的。”
殷红的双唇抿了抿:“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他们赶制的药,都是我向小陆董提供的配方。但是加工的步骤和投药量都有问题。所以陆总你看,是不是需要和小陆董谈谈?”
也许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对面前男子的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不一样。
男人一手接过文件,翻也没翻阅,就扔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先不说这个,带你去个地方。”
强势地拉着她的手,一路驱车离开市区,又穿越崇山树林。
她原以为,如此着急带她出来,应该是去药厂或分公司。结果,他们这是来看海吗?
他率先下车来到副驾驶开了门,车里的人便只能无奈地下车跟着他。
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午夜蓝海岸线,何时不由感叹,她虽然也很喜欢海,但钟爱的是那种阳光、沙滩、比基尼。而不是这种满是礁石的海滩,光秃秃的,人烟稀少,了无生趣。
前面的男人依然故我地带着她沿礁石漫步。缓慢的步伐渐渐停了下来,像是看到了海中的什么东西,捡起就往礁石上砸去。等碎成两半落于沙石上,她才看清楚原来是只生蚝。
修长的手拾起有肉的半边,在海水里漂洗了几下,示意她尝尝地递到了她面前掂了掂。
纠结的小脸望着这样黑呼呼的生蚝,脚步不由退了两步,摇了摇头:“这样生吃,会不会不卫生?”
“试试看,很美味的,你会喜欢的。”拿着生蚝的手仍然固执地伸着。
对面纤细的手却迟疑地接过,不忍看这还在蠕动的生物,决绝般地闭上双睛,快速将手中之物往嘴里倒去。
“呕……”柔软的生物体刚触及她的舌尖,所有感官便瞬间抵抗般地关闭。白色软体不由自主地从口中吐了出来。又腥又滑的异样恶心感,让她扔下半壳便逃也似地往车内跑。
远处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看到快速跑入车内的小女人,正不停地抽出纸巾,想立马擦去嘴里所残留的味道。
始作俑者也不得不快速回到车内,将后备箱拿来的矿泉水迅速拧开递了过去:“没事吧?”
刚才还在恶心的人接过矿泉水瓶,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厚实的大掌轻轻抚向她的脊背,看着这样的她,不免觉得好笑。当初是她硬塞给他吃的这东西,原来她第一次吃,也是这般嫌弃的。
看着面前灰白的小脸终于渐渐恢复了血色,才开口道:“抱歉,害得你这么难受。”
歉然的大掌又递了两张纸巾过去:“本想带你来这里散散心,让你有个开心的回忆。”
露出从后备箱一起带出的盒子:“记得我们在一起多久吗?”
柔顺的刘海下满是疑惑,黑亮的眼眸微微向上抬起回忆:“差不多有一个月吧?”
那个崭新盒子在她面前展开,其底下铺有一层薄薄的硬币。棱角分明的薄嘴微动:“正好30天。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这里每天会多一枚硬币。”
“为什么要用硬币算日子?”不解的眼神看向他。
“不是你说的算日头……”说话的人似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打住。
但车内凝固的空气,却让两人都安静地沉默着,像是彼此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她叫筱筱是吗?”女声最终开口打破了这番沉寂。
“你知道?”薄唇中溢出的叹息声,似是难以接受听到的这个名字。
“昨天晚上你睡着后,就一直在叫这个名字。最后一次的呼喊,真是让人心疼不已。你应该很爱她吧?”紧抿的红唇哽咽了一下,贝齿轻咬:“我是不是和她长得很像?”
身旁的男人并未给予反应,只是默默看着她,这个不一样的她。
“其实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我也不是那个筱筱。我不喜欢吃零食、生蚝,对生萝卜也不会过敏,更不喜欢用硬币堆砌在一起的每一天。”柔亮的嗓音像是决绝般倾吐了这一切。
车内凝重的气氛也让沉默着的男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打开车窗,抽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
“好,那么把硬币和零食盒都扔了,还有什么吗?都说出来。”
“你根本就不明白,不是这些东西的问题,是你找错人了。”
“我没找错人!”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发怒的样子,第一次是在药厂,这一次却是对着她。
“你有!”漂亮的双眼里溢满了委屈的泪,像是随时要爆发,“其实你在乎的根本不是我,每一次的约会都是我在等着你,但这一次我想先走了,我们分手吧!”不停在眼眶打转的泪花终于快速掉落了下来,带着滚滚热气烫着了她的皮肤。
内心的骄傲不愿这样面对他和脆弱的自己,扳开车把手想快速逃离这混乱的一切。
“咔”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瞬间,车门已被四面锁住。将她困在了座位上,无法动弹的人只能撇过头,去看着车窗外。
“分手?呵!”重重吐出了最后一口烟圈,将手中剩余烟头熄灭,“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让你有了离开我这种想法。”
扳过看向窗外人的肩膀,阴沉的双眼逼迫般地对着她,那份气势便如商场上与人谈判的姿态:“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能摆到你面前,不喜欢的通通毁掉。但就这个事没得谈。”
负气的手青筋暴起,用力抽了两张纸巾,压住她不断外涌的泪珠。
“我说过不喜欢看你哭的样子,那样会让我心疼。”气急的他顿觉无力地靠在车座上,“有些事我慢慢会向你解释。”
看着固执的小脸仍然扭头对向车窗外,一动不动。
“我先送你回去。”车外响起了引擎发动的声音。
两人回到宾馆已是中午,来到何时昨晚睡的房间,男人双手抱胸,低头探向她的小脸:“好好休息,别多想,我先去趟分公司。”
“等等。”回神的人慌忙拉住了他的衣角,拿起早上那份被他随意扔在沙发上的文件,递了过去,“这是我昨晚整理的这次假药内容,你看一下,希望能帮公司渡过难关。”
这次他抓紧了文件的另一头:“好,你也别想太多,一切有我。”
另一边的大掌似有微动,刚想升起,又落了下来:“分公司那里交代好,我们就回去,你明天休息一天再来上班。”
同意地点了点头,目送他出去后,仰天躺在床上。她何其不想静一静,以目前的状况,也实在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