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的陆立问,今天迎来了一位预料之外的客人:肖宇。
“没想到,以医院为家的肖医生,今天居然会来看望我。是医院又需要赞助了吗?”
即使经历大捷后的陆立问也没让他改掉这刺人的毛病,只是身体消瘦了许多,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出现了凹地。
脱下白大褂的肖宇,也是位气宇轩昂的帅小伙,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蓄著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因常年戴手套而白净的皮肤。
他将脱下的风衣挽在精瘦的手上,坐在陆立问的病床边:“能开玩笑了,说明恢复得不错啊!”
陆立问淡淡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扯,并不接话,只是不舒服地挪了挪靠枕:“姝煜快要手术了吧?”
“是,我在供体捐献书上看到了你的签字,就赶了过来。听说你中了枪伤,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他抬头同这个依旧是效率极高地开门见山,却事事运筹帷幄的男人对视。
“你是希望我再躺多久?肖医生。”
肖宇淡淡一笑:“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扶了扶脸上的框架,表情变得凝重:“不过,姝煜的手术没那么简单,虽然我们有了不少移植成功的案例。但是,你也知道他的体质。”
陆立问眼睑微合,确实,姝煜是个特别敏感的体质,说好听点是免疫系统强大。
但其实这种体质在遇到外界异物时,特别容易引起抵抗。甚至到最后身体细胞与异物共同灭亡。
“对了,你们研发部不是一直在研究抗排异的新药,成果如何了?”肖宇报以一丝希望问道。
提到研发部,陆立问不由想起了当初的蒋部长,这世上德才兼备的人毕竟是少。
他抿了抿嘴,又将眼光放在了肖宇身上:“有兴趣接手这个研发项目吗?”
肖宇一直非常关心这种特效药的研究进展。这项有重大意义的研究交给他,也是对他极大的信任:“好,一定尽我所能。”
走出陆立问的监护病房,肖宇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自己的医院。今天他值夜班,约了姝煜的家属在办公室等他签字。
手术前都要做一些须知,要家属签字同意。由于唐毅并非姝煜的法定监护人,因此要签手术同意书必须要让唐毅的父母赶回来。
一张张内容繁复的风险提示书和手术同意书,摆在了老两口的面前,肖宇正耐心地为他们一一解释。
“手术中会有许多意外情况,哪怕是再好的医生,也不能避免其中的风险。比如会发生麻醉意外,大出血失血过多......”
肖宇对着风险提示书上所罗列问题,逐一向他们解释:“当然,这些只是意外情况。我们做了这么多例的移植,面对意外的经验还是很足的。最无法预知的可能就是术后的急慢性排异反应了。”
“排异反应?”唐毅也站在旁边听了许久,此时却紧张了起来。听肖医生的口气,这似乎最严重而且发生的概率很大。
“是的,虽然之前已经为姝煜与供者进行了配型鉴定。但是我们的免疫系统,现在任然有许多未知的领域。他们一旦反应过度,就会排斥,也就是互相攻击。严重的会使受移植的人与移植器官共同灭亡。”肖宇将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逐一说明。
唐毅的眼里透着浓重的担忧:“那么会有多大的可能发生这种排异反应?”
肖宇苦笑了下,推了推眼镜,为难道:“这个就不好说了,遇到是一种可能性,也有人不产生排斥的。”
医院的走廊上,唐毅与父母都沉默着,病房内透出的昏暗灯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窗外的天黑压压的,令人窒息难受。
唐母拉着唐毅的胳膊:“毅啊,快些决定吧,今晚如果不签字,明天就无法手术了。”
双手撑在栏杆上的唐毅,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照影。上辈子,在岐山被陆植围困的时候,被告知,姝煜才是真正的纪王。他苦苦追寻了十年的人居然就在他的身边。当年也是他的选择,只是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今日他又要为姝煜选择,肖医生的话还在耳边,排斥只是一种可能性,但很大几率能让姝煜康复。这样的权衡之下,只能赌老天的垂怜了。
第二天,唐毅一家从早上姝煜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起,便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在手术室外,寸步不离。
等待的过程,往往是最让人焦灼的。唐毅抱着头,在座位上站起又坐下,双眼渴望而焦急地注视着手术室的门。
足足经历了8个小时的漫长守候,终于等来了了手术室开门的那一刻。
肖宇拉下口罩,从里面走了出来,如沐春光的笑容,已然给出了最好的答复:“你们可以放心了,手术很成功。现在已经推去监护室,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过几天你们就能在病房看到他了。”
直到此时,一家人的心才算安定了下来,唐毅顶着凌乱的头发,劫后重生般:“太感谢你了,肖医生。”
肖宇微笑着向他们致意,看了看一脸颓废的唐毅:“唐先生可以安心回去休息了。”
医院永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地方。这里刚上演完重获新生的戏码,那边市立医院的私人病房内,躺在病床上的陆立问翻来覆去,睡得及不安稳。
终于,胸口的憋闷,迫使他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张口大喘。而全身则麻木没任何知觉,胸口的心脏像是要跳出了般。
他费力地挪动,手微颤着按下了悬挂在墙上的急救铃。
很快,值班的医生护士便赶了过来:“快给他吸氧,测血压,开放静脉,去推抢救车过来......”
一阵手忙脚乱后,陆立问终于平静了下来。医生任然让他靠着床头,利于他呼吸。
全身依旧的麻木,不能动弹,使他内心隐隐有着惶恐以及不好的预感。
刚才医生为他抢救完后,皱着眉头一脸狐疑地问他,有没有服用过什么其他药物。
他很肯定,从没有用过任何其他东西。连饭菜都是经过医院精心的配置。怎么会这样?
他记得上辈子攻打虞国时,曾问过天灵镜,他与她应有两世的美满姻缘。
可是这两世,他们似乎一次又一次地与对方失之交臂。在得到与失去中轮回彷徨。
明天一早,何时应该就会知道他的消息,他不想见到她伤心,不想让失去所爱的痛苦让她也承受一遍。
如果当初早知会有今天的结果,他就不该去找她,他会在远处默默地守候,那才是他们间更好的选择。
可事到如今,他该怎么办?她又会怎么样?是哪里出了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