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蝶变·陆雪颖(六)(1 / 1)语偌琴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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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陆雪颖醒了过来。

荣臻救的及时,止住血的陆雪颖逐渐恢复了意识。她醒了,却不发出声音,安静的看着荣臻。

荣臻上药的疼痛,她没忍住,发出轻呼。专心上药的荣臻才发现她醒了。

荣臻不知道她在看什么,陆雪颖总是看不够她。有时候她感觉对方想把她捆绑了好好探寻一番。

“你刚刚在害怕吗?”

荣臻不曾害怕过,但她愤怒过。

即使回到云国,荣臻依旧无法忘记战争的残酷。那些年幼的孩子与家人走散,或被丢弃。在战乱中即使没有被杀也会成为蛮族上等人手里的消遣的玩具。

他们把女孩抓在一起,告诉她们谁跑得快就能活命。女孩们信以为真,不顾一切的跑了起来。然而女孩却一个个倒下了,当最后一个女孩眼看就要翻过山丘的时候,一支箭矢正中她的背心。她立在沙漠山丘上,然后跪了下去,倒在沙子上,和之前的少女们一样,再也没有起来。

那些蛮族上等人和士兵们却欢呼起来,他们在玩狩猎游戏,把人当作牲畜。练习移动打靶。然后在看少女背后属于自己得箭矢有几个,谁多谁就是优胜者,奖励一个云国抓来的女人供其玩弄,那些女人或许还是孩子的母亲,不禁目睹了孩子的死亡,自己也要生不如死。

荣臻带着一小队士兵突袭的时候,那些幼小的身体已被堆积在地上,形成一个个人型沙包袋,来抵御抗击。孩子的手臂垂在地上,粉嫩的小手沾满了血污和泥沙。那些被用来奖励士兵的的女人疯的疯,死的死,所有的一切对荣臻的冲击性都太大了。

荣臻在愤怒中巡查了整个区域,在一个铁笼里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手下的士兵告诉他,蛮族把抓来的男孩全都关在一个笼子里,让他们自相残杀,观赏他们的血腥和崩坏。然后再杀死唯一剩下的男孩,让他尝尽大喜大悲,直对死亡。

一个安静祥和的村庄眨眼间久毁于一旦,仿佛从不存在过。可这遍地的尸首,满村的屠杀,这些血腥的记忆不会因此就不复存。即使蛮族从不觉得这样有错,甚至狡辩这是在训练他们的士兵,让他们杀人,玩女人,是学会长大。

荣臻对他们魔鬼般的言论听不下去,究竟是战争让人变得不像人,还是人性本就是如此恶劣?她无法忍受那些知道云国不杀俘虏的蛮族人做尽丧尽天良的事,然后以此借口逃过死亡,再等待机会卷土重来。

荣臻从腰间取出双刀插进蛮族上等男人的双肺处。她扎得准,稳,有力。男人不会马上死,他离死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唯独钻心骨的疼痛如影随形,足以让他痛不欲生。

“别着急。”荣臻看着地上咒骂她的男人,看着那张因无能而狂怒的扭曲模样。他一定无法相信前一秒光鲜亮丽的自己会有这个结果。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的罪,不是不报。”荣臻把男人拖到他的士兵面前,审视那些屠杀云国百姓的刽子手们。她在烈火中笑了起来,声声剖心泣血的撕裂,如同地狱走出的罗刹:“很快你们就会和他感同身受了。”

荣臻开始意识到,自己要想保护家人就不能有软肋。如果哪一天,她要复仇,亦是如此。她要摒弃情感,才能所向无敌。同时她要心中有爱,才能走到最后。

这很难,但不矛盾。一个无情的人,并不一定会成功,也不代表强大。世上的事情都需要调和,极端不可取。一个心中有爱的人,才看得懂人心,辨得了是非。能屈能生,在生死边缘间化险为夷。

荣峰赶到的时候,那些俘虏全都死了。荣臻站在那,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尽是杀戳,没有生的光芒。

锦娘其实可以想象到荣臻为何突然想起那个孩子。陆雪颖倒在地上时就是那孩子的模样,连受伤的位置都非常接近。她昨天的神色让锦娘想起对方还是将军时的样子,凡事亲力亲为,对边疆百姓的爱护,对敌人淫威的永不妥协。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带着使命的,荣臻就像是这样的人。

锦娘看着荣臻,明明才离开边疆一年不到,感觉已经过去很久的时间了。

“因为陆雪颖吗?”锦娘轻声问道。

荣臻颔首,微微伸展被中的身体。

“昨晚事发突然,事态紧急太后也是亲眼所见。以我的性格不会坐视不管,刻意避嫌,才会让人感到奇怪。何况,既然是我抱走了陆雪颖回,再送她出去,也算情理之中。”

锦娘细细思索了一番,再抬起头时,已是一张笑脸:“娘娘啊,你是怎么做到同时考虑这么多事情的,我每天想着怎么照顾你就不出错就已经手忙脚乱了。”

“我的锦娘明明那么有条不紊,把我照顾那么健康。”荣臻把锦娘拉到自己怀里:“你昨晚都没睡吧,一直在给我做药膏。”

“你就会捡好听的哄我…我给你做东西都是应该的。”锦娘板着一张脸,似要给荣臻说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四面楚歌啊?”

四面楚歌。荣臻笑锦娘形容的好,并把对方拉上床塌让她睡在自己身边。锦娘和她自小为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都长大了。

“四面楚歌有何惧?当年我倒在血泊里,面对敌人的重重搜索,你还不是把我从死人堆里给她背了出去。”荣臻笑言,她们像小时候那般面对面躺着。锦娘很快就睡着了,荣臻摸了摸她的脸,抱着她也睡着了。

从女将军到皇后,是不是真的能挽救云国的盛衰趋势,荣臻无法知晓,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

陆雪颖回来的时候,虽然受了伤,但是衣服整洁,身上还盖着荣臻的红色裘衣。皇后娘娘的亲自护送,也保障了她的名声不受侵害。

荣臻的药有麻醉效果,让她小小的睡了一会,后半夜却被实实在在的疼醒了。范氏焦虑心起,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夜,黎明时分才在陆雪颖的极力要求下回房休憩了。

午后,陆雪颖醒来,发现陆崤逸正坐在桌旁喝茶。见她醒来,便走至身边看望。

陆雪颖知道,他们的交谈才刚刚开始。

“不愧是父亲的好女儿,你这次做得比父亲预计的都要好:”陆崤逸开门见山就对陆雪颖昨天的一箭双雕赞叹道。

“果然戏要做足,才会有效果。这都是你的功劳。”陆崤逸看着陆雪颖苍白的面颊,毕竟是自己女儿,终归是心疼的。就算不是自己女儿,看着这么完美的一个女性,受了这样的伤,都会难受的。当然,这种难受是完美的东西被破坏的难受,和真正出于担心的难受完全不同。

“太后用心良苦,想挑起我和严愈的矛盾。我就顺她的意,让她以为目的已达成。”陆崤逸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满意的喝了一口茶。他考虑周全,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

“她这样做,其实是牺牲了严愈对她的“支持”。严愈虽然传统又顽固,不喜皇太后主持大局,但他很注重皇家的血统,要是我真的逼宫,他们的第一个出来反对。”

陆雪颖听着父亲高谈阔论,面露淡笑。她从不觉得父亲会在意她的安危,她也不希望被他在意。他们互相利用,不该有所期亲情的参合。

陆雪颖想起昨天箭刺入身体那刻,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去。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母亲的呼唤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支撑着她模糊的意识。

她低估伤势带来的疼痛会如此强烈,大概就是现实教育她这种没有实际经验的想象者。

陆雪颖躺在地上,内心深处却很平静。恍惚间,荣臻竟然穿过人群走了过来,俯下身,靠近她,把她抱走了。这是她不曾想到的,更不在她的计划中。

陆雪颖不明白荣臻。明明是个聪明人,明明看穿她的想法,却不揭穿。如果是因为担心别人不信,她也可以冷眼观看,但荣臻还配合她演戏。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吗?”陆雪颖忍不住问她。

“你有什么需要明言吗?”荣臻笑意温和,云淡风轻间压下陆雪颖所有的愤慨和不解,让她无话可说。

明言?她不能。

她要自由,必须让父亲信任她,那就要完成他想要的。她的确从未出过门,但她懂怎么生存。

陆崤逸走后,陆雪颖起身坐在梳妆台前,她披着荣臻的红色裘衣,海棠花还戴在头上。

镜中的自己微微驼着身体,咳嗽使她伤口又渗出不血来。荣臻抱着她疾步走在路上时,她的心如此平静。就像此前明明疼得晕了过去,醒来却不曾感到不安。甚至未想到生死。

——你别怕,没事的,我在你身边。

荣臻这样说道。沉稳,自制。陆雪颖看着镜中的自己,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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