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澈忽然笑道:“江遇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是我的亲人,我当然担心他了。”“那我呢?”赵贺朗紧接着问。杨安澈微微一怔,忽地又被王爷的幼稚逗笑:“王爷怎么连这个都要争一争。”赵贺朗扳正她的肩膀,认真地又问了一遍:“我在你心里是什么?”“王爷呀,你是王爷。”杨安澈明眸皓齿,笑得灿烂。但这显然不是赵贺朗想要的答案,他也知道,杨安澈是在故意回避这个问题。十足的安稳,他目前给不了她。他还太年轻了,年轻到王公大臣仍然觉得他的骁勇只是昙花一现碰巧运气罢了,不足以支持整个朝廷大局面。“傻丫头,你是要惹怒我才甘心。”赵贺朗莫名觉得有些小失落,不过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把人儿真真切切地搂进怀里,什么担心害怕都没有了。
杨安澈闭上眼睛,回想了从出事到现在经历的种种,说不出的滋味儿。王爷是她的依靠,可他又能依靠谁呢?况且,自己背负着“罪臣之女”的罪名,又何德何能得到王爷如此悉心照顾。从前以至现在种种暧昧,她又无法剥离。她承认,自己对王爷的欢喜,他也知道王爷对自己的心思。可王爷毕竟是皇家,以后是要成大事的。自己怕是被过多的温馨冲昏了头脑,才误以为王爷能一直对自己好,仅对自己好。王爷势单力薄,现下的名号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一个“贺王爷”,给了他无上的荣耀,却也给少年的他带来了数不尽的压力。如果一个有能力的家族来帮助他,那么一切就来得轻松容易多了……
赵贺朗看出她在开小差,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说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就在你身边,心思还能飘这么远。”杨安澈缩缩脖子,小声问道:“王爷,我在您心里是什么?”
你在我心里是什么。
你在我心里,是什么。
赵贺朗没想到她会反问,一时没想出更好的措辞,只是笑笑说道:“你是我的傻丫头。”这个回答在杨安澈的意料之中,王爷现在和她在一起,越发地会说中听的话了。我是你的傻丫头,听着让人心动,事实上杨安澈确实也心动了。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杨安澈突然想到今天的对话,又问了一遍王爷同样的问题,他说,你是我的命……
……
今日天气见晴,二人赶路也快了些。
杨江遇见仇湘湘马骑得稳当,便说道:“你功夫很好。”仇湘湘一直想着路程的事,听见杨江遇说话,愣了一下,回道:“还好吧。”“你有拜师学过吗?”杨江遇又问道。仇湘湘想了想,回答说:“小时候有过一个师傅,我爹找来教我学艺的,会点儿家伙事儿,我好奇,便跟着学了一年。”杨江遇没有再问下去,她说只学过一年,说得轻轻松松,可是当时推开他躲飞镖,那身手敏捷的程度倒不像是一两年就练出来的。还有,每次他遇到危险时,仇湘湘总能出现。以前她解释过,都是巧合。他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换做现在,他也不想问,倘若有一天她想说了,便认真听着。因为他知道,仇湘湘定是个经历多的人,但绝对也是单纯漂亮的女孩。人的本性是藏不住的,俗话说“日久见人心”,仇湘湘的圆滑世故,懂她的人,自是一眼就能看透。
仇湘湘见杨江遇突然不说话了,虽然他话少,但开始了话题突然不吱声了,也是怪尴尬的。于是仇湘湘便说道:“江遇,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呀?”杨江遇听罢,忽地想起安澈,那丫头小时候倒是皮得很,经常和苏介闯祸,然后他再去收拾烂摊子。虽然跟他们是同龄人,杨江遇总觉得自己比他们要大上几岁,成熟一些。仇湘湘见杨江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想着定是想到了什么乐子,于是又说道:“快说快说嘛,是不是和小澈澈有关?小澈澈那么闹腾,肯定没少挨过骂,对不对?”杨江遇说道:“我们经常逛集市,去汴河桥边,整个京城的角落都快被我们走遍了。”仇湘湘一脸羡慕:“要是我早一点遇见你们就好了。”
杨江遇扭头看向她,笑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最有意思的是一起练功的时候。安澈会给我们捣乱,然后我们坚持不住就会动。苏叔叔发现之后,就会罚我们延长时间接着练,安澈就躲在一旁笑我们。”
仇湘湘忍不住也笑道:“哈哈,我就知道,这是小澈澈能干出来的事儿。”开心之余,杨江遇注意到仇湘湘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湘湘。”杨江遇叫她。“嗯?”“没事,前面有家小客栈,我们去看看。”“好。”
……
晌午时分,杨安澈出门晒晒太阳,在院里待了一小会儿后,突然想起楚十一说的话:煜合楼,军机处。这事她也有过细琢磨,当初爹爹手里拿着整个白家的良田地契,会不会也知道关于煜合楼的事呢?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果落到外人手里,岂不是有危险。想到这,她赶紧出门去找王爷。“小姐,您去哪儿?”金秋喊道。杨安澈摆了摆手,没有回应。
偌大的贺王府,找了一圈也没见王爷踪影,连陈巷都不知去了何处。杨安澈干脆作罢,自己悄悄翻墙出了王府,赶向自己家。
远远地见着杨国府的大门贴着封条,对面的将军府也门口紧闭,杨安澈的心又沉了几分。时隔多日,才缓和的情绪又一下子被抽空,一丝喘息都不剩。
杨安澈倚着角落里的砖墙静默了会儿,抬头望着自家高高的院墙,暗暗叹息自己的轻功不济,却又不得硬着头皮爬上去。
进院,熟悉的院景映入眼帘,杨安澈都能回忆起哪个地方她曾经嬉戏过,哪个地方她逗过蛐蛐捉过蚂蚱。前面的院子,她始终不敢踏入,就是在那里,她亲眼见着娘亲的离去,那是一辈子的伤痛,她不敢去触及。
杨安澈闭上眼睛恍惚了片刻,朝爹爹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