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雷急红了眼，有点不管不顾的意思了。

再反观杨明，则是气定神闲。

“报告参谋长同志，这机会，溜走就溜走了吧。”杨明很淡定的说道。

这样的挣钱机会，小爷不在乎，不稀罕——虽然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肉疼。

“为什么？”范天雷追问道。

摇了摇头，杨明没有作答，道：“参谋长，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真得走了。”

“列兵杨明！”范天雷突然高声喝道。

“到！”杨明闻声之后，顿时立正站好，摆正了脸色，看着范天雷，肃然说道：“参谋长同志，请指示！”

“嘿，你这臭小子，跟我装腔作势是吧？”见状，范天雷没好气地说道。

装腔作势的事情，不是您范大参谋长先起的头么？

“参谋长同志，请指示！”

自己的五指山，最终没能如愿以偿的压住小虎崽儿，范天雷也不跟杨明搞什么弯弯绕绕了，直言道：“杨明，我问你，狼牙特战旅，你是去，还是不去？”

“报告参谋长，狼牙特战旅，属军区特殊作战单位，不是我想去，就可以去的！”

“小崽子又将我一军是吧？”范天雷笑骂道：“行，我换个问法，狼牙特战旅，你想不想去？”

“报告参谋长，不想！”

“为什么不想去？”

“报告参谋长，没有原因。如果非要说个原因的话，因为不想去，所以不想去！”

“杨明，你身为祖国的兵人，难道就不想成为一名光荣的特战队员？难道就不想为祖国，为祖国的人民，奉献出你更多的力量吗？”

范天雷实在是没辙了。

换作别的兵这么两次三番的拒绝他，他老早扭头就走了。

我狼牙人才济济，还能缺一个兵不成？

可是，拒绝他的人，是杨明杨六虎啊！

演习之中仿若天神下凡一般，威震整个东南军区的杨六虎啊！

虽然范天雷曾评价过，杨明在很多方面的表现，还差强人意，譬如埋雷，譬如反追踪等。

但他也就是说说而已。

毕竟，杨明才当了多久的兵？

而范天雷最看重的，就是杨明神乎其神的枪法。

一个好的、优秀的特种狙击手，不论需要多么全能，不论需要掌控多少种技能，最基本的先决条件，归根结底，还是枪法！

而杨明的枪法，直接决定了，他必然会成为一个最优秀的狙击手，乃至于突击手。

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形容杨明：

给他两把枪，一把狙，一把步，他能够还你一个世界！

如此绝无仅有的狙击手好苗子，范天雷是绝对不想放过的。

而为了“拿”下杨明，没辙的他，甚至不惜搬出了“大义”的旗帜。

“报告参谋长，我认为您刚才说的话，很不合适！我是一名兵人，是一名祖国的义务兵，而义务兵，同样很光荣！”杨明昂首挺胸，义正言辞。

“对不起对不起……小杨，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刚才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范天雷连声向杨明道歉，同时对杨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标准深躬。

范天雷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下，说错了话。

特种兵是很光荣，可义务兵难道就不光荣了？

要知道，同样是兵，义务兵的津贴，比志愿兵要低了不少。

抛开优秀与否不谈，任何一个尽职尽责的义务兵，谁能说他不光荣，除了烈士之外，谁又有资格腆着脸说，比他更光荣？

杨明坦然接受了范天雷的道歉和鞠躬。

他当兵的日子，也不短了，这么长时间，杨明自认为，他尽职尽责也尽心了，站在兵人的角度来说，他就是一个好兵。

他不会以此为傲，但他会以此为荣！

道完歉之后，范天雷有些尴尬了。

倒不是因为他堂堂一个校，给一个小列兵鞠躬道歉，自觉丢了面子而尴尬。

说错话就是说错话，该道歉就是该道歉，范天雷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范天雷若是个小气的人，杨明早就完犊子了——当初，在东海市的大街，杨明曾把范天雷误认为是骗子，将其围殴“教育”了一顿，如果范天雷与杨明计较，可想而知，杨明会落得个什么样的凄惨境地。

而他之所以觉得尴尬，是因为本就没辙的他，此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眼前的小虎崽儿软硬不吃，让范天雷倍感棘手。

想了想，范天雷轻叹一声，道：“小杨，既然你态度这么坚决，我就不跟你再多说，你去不去狼牙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参谋长，您请说。”

“据我所知，你很在乎，也很需要钱，而你遇到了涨工资的事情，为什么还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呢？”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但性质，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此次范天雷的发问，九成九都在于，他很纳闷，纳闷他明明戳中了杨明的软肋，到最后杨明却仍是无动于衷。

“参谋长，有些话，还是不要挑明了吧。”杨明说道。

“都是当兵的，有什么不能挑明的，你说，我听着。”

“还是不说为好。”

“说，别磨磨唧唧的，拿出你刚才反驳我的气势来。”末了，范天雷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命令！”

“那我就说了？”

“你倒是说啊！”

杨明深吸一口气，随即明亮的双眼之中，流露出些许鄙夷之色，道：“参谋长，在刚才，您一直都把我当傻子看呢？

去你们狼牙特战旅之后，我的津贴可以涨好几倍，我信，涨十来倍，我依然相信。

可是，这得有前提的吧？

参谋长，在您看来，我难道就是个只会跳崖，一点常识都不懂的莽夫？您觉得，我会忘记我那还没有发下来的二等功？”

“好小子，居然被你给看出来了！”范天雷苦笑不已。

其实，他早就在给杨明下套了。

他想借着杨明需要钱的软肋，用特战旅的高额津贴，来劝诱杨明。

杨明去了特战旅之后，津贴确实会涨个几倍。

但涨十来倍？

莫得问题。

个人一等功或者二等功发下来，破格提干到一毛二，津贴自然就去了。

说到底，杨明若是去了特战旅，津贴该涨多少，还是多少。

因为他在六连，照样能被破格提干——只要他有意愿长期留在部队，再加彭老六的帮衬。

而为了涨那么点津贴，就离开六连？

算了吧！

很多事情，不是那点钱能够衡量的。

同样，那点涨的津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挣到的。

……

范天雷灰头土脸的走了。

他这只金雕，没能如愿抓住小虎崽儿。

但他是一个人走的，没有顺道带走何晨光、王艳兵还有李二牛。

这意味，他仍然不打算放弃，对小虎崽儿的“抓捕行动”。

也是。

让他范天雷就此放弃全军区最好的狙击手苗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了几十年的兵，干了几十年的老特战，范天雷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艰难挫折没遇到过？

他岂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失败，就甩手撂挑子。

驱车缓行至团部门口时，坐在副驾驶的范天雷，回头看了一眼，正走在回六连路的杨明。

“这好事，还是需要多磨。”

“小虎崽儿，别以为我会这么放过你。”

“等着瞧吧！”

“既然你软硬不吃，我就给你来点更硬的。”

“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