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俱来的天象终是预示着不太平静的夜。
南?的手肘心到腕上蔓延的一丝血线发出暗红色的光晕,他缓缓走至镂窗边,手腕略转,血线渐渐凝聚到指尖,凝出一滴血珠,手指一弹,血光朝外飞去;南?沉默地眺望着临城的西北方,终年不见喜色的脸上,嘴角似有淡淡的弧度:整整三百年啊,阿苒,你终于回来了……
…………
临城偏北,裴将军府,喜忧参半。
“啊……呜啊……”一阵哭声自房中传来。
“将军,夫人生了,是,是个小姐。”接生的稳婆慌慌张张的跑出厢房说道。
“哈哈哈哈,女娃好啊,好啊,如此惊慌作甚,快让我进去瞧瞧。”裴远豪气一笑。
“等等,将军,夫人她……”
未待稳婆说完,裴远便已然踏入房中。
血气的腥味弥漫房中,床榻旁的丫鬟们低声啜泣着,一女婴正在床榻上呜呜地哭咽。
裴远看到这幅场景,先是一愣,继而才发觉床上的人儿已然面无血色、气若游离。
他抓狂般扑向榻边,“离儿,离儿……你醒醒啊,醒醒。”
裴远不敢触碰商离,她的灵力正汇聚于搂着她孩子的指尖,只能焦灼地用力呼喊。
待最后一丝灵力输入婴儿体内,商离的手也随之垂落,灵力耗尽,发丝全白,了无生气。
“不……”裴远猛扑上前抱住商离,仰天而喊,少见的泪竟从这刚毅的男人眼中滚滚落下。
他不必多问便已知晓,商离这难孕之身,怀上已然是意外之喜;生时遭难也实属意料之中。
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便耗尽自身灵力……
良久,裴远神情麻木的起身,抱起气息微弱的孩子,因为母体虚弱的原因,她的状况也不见得乐观,只是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青色气息,交缠着她母亲输入的白色灵气,莫名的让人心安;眉心有个极淡的红色图案,又像是什么上古符号,神秘、妖冶却又纯粹,倒是奇怪。
裴远望向苦累昏睡的孩儿,声色哽咽:“离儿自怀上你时,便很是期待你的到来,谁知……造化弄人呐!
小珞栖,小珞栖,这是你母亲生前给你取的,也没曾想你是个男孩当如何,只说是梦得的,呵,怎的就这样的傻性子呢,你说是不是……”
当然,裴珞栖毫无反应,自顾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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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一道红光直直地朝着裴珞栖袭来。
亮的晃眼,裴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进入裴珞栖体内。
裴远吓坏了,从悲伤中清醒过来,急忙将食指和中指一并置于裴珞栖的脖颈处,灵气于她体内周转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处,相反,之前本微弱的气息竟强了不少。
他稍稍松了口气,朝旁的奶娘使了个眼神,让其将小姐带下去歇息。
随后低头看着商离,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的额头,闭眼不语,一身的痛苦只能往心底咽,兀自哀伤。
离儿,我还要照顾小珞栖,我还不能倒下,你一定要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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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谁都没有注意到,裴珞栖袖口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丝血线;又有谁能想到,这具躯体里原本的灵魂早在商离的灵力输送完之后,哭昏的孩子早已夭折…………
舒苒迷迷蒙蒙的醒来时便看到自己身处于一古色古香的房间内,淡淡的檀木香萦绕,许是从镂空的雕花窗吹进来了几缕微风,浅色幔帐微微地晃动;陈设之物也都是少女闺房所用,精雕细琢的檀木床,锦被绸衣……不显庸俗,倒是清新雅致。
“这是哪儿啊”良久才反应过来的舒苒这才想到;又预备坐起身来。
“怎么起不来?”
鬼压床了?
不行,再来,1、2、3,“嗯……呀……”
“呼……呼……”累死我了,不干了,不干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了个身舒苒果断的放弃了起身的想法,趴在床上喘着粗气,满脑子的不解。
“吱嘎”木门被推开来。
“诶呦,我的小姐啊,老奴才出去一会儿,怎的趴床沿去了”推门而进的奶娘被眼前的情形吓得一惊,忙得将小珞栖抱了起来。
啥,小姐?珞栖?什么乱七八糟的的!
“咿咿…呀…”被奶娘抱起来的舒苒这才发觉自己身子缩小成了个婴儿。
这下子舒苒不淡定了,想叫人,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哼声。
舒苒:“……”
我这是赶上穿越潮流了?
…………
一晃眼,四年光景已过。
这几年里,舒苒通过她那幼稚老爹和府上人的碎语将这里的状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里是个异世大陆,脱离了熟识的时代。
在此,修炼尤为重要,在修行之人面前,权势基本无用;简言之,以武为尊。
修炼天赋看周身气色,由低至高分为红、白、蓝、青四级,但最终能到达怎样的程度却并非天赋所能限制的。
任何的天赋起点都有可能达到灵气飞升,但也有可能你是青色天赋,终身困于灵气铸身期之内;因而悟性对于修炼者来说就无比的重要了。
也并非所有人都是修炼者,因而这些普通人也就脱离了修炼之路,只能当一辈子的普通人,也有些上天眷顾之人,得以前往祁山药宗,走上药师之路。
至于舒苒,不,裴珞栖,将军府的嫡小姐,出生时便沾了亲娘的光,青白交织的天赋气色,已然是修炼的上好体质;加之将军府又不似其他门第,姬妾成群,尔虞我诈;又加上裴远的独宠,将军府倒成了裴珞栖的一方领地。
…………
傍晚时分,临城将军府。
“小珞栖,爹爹回来了”裴远刚到门口,人未到声先起。
“阿爹,你每次回来有必要弄那么大的动静吗,很吵的,你知不知道。”裴珞栖奶声奶气地说道,但还是朝着裴远步履稳健走去。
外人看到必定很是惊讶:一个几岁小娃娃竟如此的稳健机灵。最初将军府的人也是如此,但见的多了,也就视若无睹了。
“我这不是太想我的小珞栖了么。”
“诶,对了,珞栖今日的功课做得如何?”裴远一把抱起裴珞栖,朝府内走去。
“今日刚突破铸身四层,厉害吧。”
舒苒到了这里久了,倒也真像个孩子似的向大人求起表扬来,却也真真承认了裴珞栖这个身份,有时甚至觉着自己原本就是裴珞栖。
“灵力是见长啊”
“那可不!”
“那,礼仪学得如何了”裴远忽的又接上一句。
未得回复,便听到一厅的丫鬟仆役们闷声一笑。
“额……这个……阿爹你去问玉姑姑就知道了,礼仪又没有什么标准,您说是不是。”
说罢,裴珞栖便从裴远的怀中挣脱下来,“那,阿爹您先去用膳,我就先回苒阁了”裴珞栖眼神微闪,说着。
裴远笑笑,应了一声。随后招来一旁的丫鬟,“去把玉姑姑叫来”。
“将军,玉姑姑今早就被小姐给气走了。”丫鬟应道。
“唉,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也罢,生于将军府也不必在乎那么多虚礼。”
裴远深叹了一口气,又自顾说着,心中却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找一个扛整的礼仪师傅来,免得珞栖出了将军府被人数落,伤了小儿的自尊,面子什么的倒是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