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只见这两位戴着墨镜,一个高一点瘦一点,另一个矮一点胖一点,头发染成的可耻的屎黄色,如同一堆枯黄的稻草倒扣在脑门上。两人嘴里各叼着一支烟,下巴翘得高高的,企图用鼻孔看人,一副很拽的样子。
风子诺“嘿嘿”的假装傻笑着说道:“两位大哥,我来送外卖!”说完,他举起手中的快餐盒,在这两位黑大哥面前晃了几下。
这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不再打算为难他。
“上去吧。”大个子冷冷丢下一句话。
风子诺赶紧跑上楼去,他觉得这地方不安全,说不定流氓黑帮一大堆,自己只是个送外卖的,惹不起呀。
上了楼梯,他更是被吓了一大跳,别看它处在旧街了,外部一片衰颓破败,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这里结构更加复杂,走廊曲折回环,像座迷宫一样,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当你选择一条岔路进去之后,你会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五六条岔路。走廊的墙壁是黑色的,干不干净,谁也不敢说,因为黑色可以掩盖一切肮脏。头顶悬挂的是二三十瓦的节能灯,大约十米一盏,虽然隔得不远,但还是把走廊照得很昏暗,让人恍恍惚惚,以为是身处在一个恐怖的梦境中,永远走不到尽头。房间多得诡异,房间的门很新,似乎是不久前才装上去的,门上除了门牌号就什么都没有了。每个门口都站着两个黑衣墨镜的男人守护着,俨然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妈的,哪个建筑师吃饱了没事干,设计了这样一做迷宫,是想整死老子吗?风子诺一边找二零一室,一边咒骂道。
风子诺也是平生第一次走进这家台球馆,虽然在这条街上送外卖,来来回回见过许多次,但却从未有过走进来的念头,别说打球了,就连参观他也不曾想过。
因为他父亲常对他说,不是单纯的劝说,更多的是警告,警告他不要靠近台球,它会给你带来祸害,所以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碰过台球,至于为什么父亲不让他碰台球,他也不知道,问了,父亲也没告诉他。
台球又称为斯诺克,是一种竞技运动,源于爱尔兰,英国,后来逐渐传入中国,在中国发展很快,很流行。像这小小的一个运动,里面包含的道理可多着哩。首先一条就是这球的运动轨迹跟光的运动轨迹很相似,球的射入角和射出角是相等的,所以要想同时集中几个球,必须得找到一个极佳的角度。
大约五六岁时,他曾在一个露天废弃的台球桌旁玩,有几个小朋友来邀请,他就去试了一下,但父亲知道后罚他跪了一个晚上,并发誓以后不准在玩台球。
风子诺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那么讨厌台球,不过父亲却常让他练准心,还有手的稳度,这些基础功夫他练了十几年,可以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风子诺不止一次地做出自己的猜想:难道是为了让我以后去射箭或是射击之类的吗?
拎着热腾腾的外卖餐盒,风子诺终于来到了二零一室门口,然而两尊凶神恶煞挡住了风子诺,其中一个粗暴地夺过外卖,转身走进里面,另一个则冷冷的,对他不屑一顾。
风子诺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隔行如隔山嘛,而且他也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半毛钱关系。
刚刚靠近时,他听到里面有吵架的声音,现在趁着门开,往里面瞄了一眼。亮堂堂的一片,灯几乎都开完了,地面干净整洁,看来是经常有人打扫。一共摆了三张球桌,最里面的那张桌子周围围着一大群穿黑衣黑裤的戴墨镜的人,个个都是表情冷漠,像木偶石像一般,手臂上的肌肉曲线暴露无遗。其中两个手下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摁在桌上,少年挣扎着,嘴里还嚷嚷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坏蛋。”他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淌着一丝血迹,身上的衣服还印有几个硕大的脚印。风子诺心想: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惹到他们,估计是被胖揍了一顿。
另一个中年人平头剑眉,有点胖,挺着个小肚腩,像孕妇一样走过来,拿着匕首要砍少年的手。
风子诺咽了一下口水,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救?救不救?
中年人手起刀落,再不救的话,那小孩儿的手可就没了。旁边这位门神是一动不动的,好像给人点了穴一样,风子诺瞥了他一眼,心里骂道:妈的,这帮家伙是有多冷血啊。
“住手!”风子诺一声大吼,喝住了中年人,那把匕首停留在离少年小手一厘米的地方,若是多犹豫一秒钟,少年的手恐怕就与躯干分离了。里面的黑衣人齐刷刷的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仿佛要把这个破坏他们好事的家伙给撕成碎片,四周的空气凝结在这一秒,谁也没有或是不敢出声打破僵局。
现场的气氛异常尴尬,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等待僵局被打破。灯光打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显得更加惨白,在手起刀落的刹那,他几乎都要被吓死了,现在危机稍稍解除,他睁着泪眼汪汪的双眼,以为是哥哥来了,待看清门口的风子诺之后,他的心又沉下去了。
这话一喊出来,风子诺都后悔死了,他定睛细看,才发现这伙人一共有30个。在心里痛呼道:天哪,这么多,等一下恐怕要被分尸吧。
不过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风子诺只好硬着头皮,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假装镇定地走进了二零一室。
什么情况,我是在英雄救美吗?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被摁在桌上的少年,心里那个拔凉拔凉的。那少年脸肿的跟猪头一样,五官扭曲在一起,都分不清哪个是眼睛,哪个是鼻子……还没我长得好呢!他在心里懊悔道。
刚刚一直坐在球桌上的男人站起来,他摘下墨镜,刚毅的脸上显现出愠怒,却克制下来,平静地问道:“小子,你不怕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