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气层外的星星仍在闪烁着,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凝望地球。
在一扇古朴的大门前,一个黑衣男子用眼睛记录了整个瞬间。他负手而立,仰望流星解体的那一角天空,自言自语的说道:“总部,Q失败了,该我行动了!”
说完,他把一顶黑色宽檐帽戴上,转身隐没在黑暗中,那古朴的大门旁有一簇毛竹在风中窸窸窣窣,如同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而门上端庄大气的正楷大字“浩瀚”二字若隐若现。
逃生舱撞击地面发出巨大的响声,由于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仓门都变形了,他只能双手匍匐前进。白忆云推开舱门,从里面爬了出来。
爬出来后,他警戒的看了下四周,发现四周都是浓密的树,荒无人烟,嶙峋的怪石在黑暗中显出狰狞的轮廓,如同地狱中逃窜出来的恶鬼,几乎都迫不及待的扑向新鲜的灵魂。
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确定周围没危险之后,他把打算把风子诺从舱里拖出来,但风之诺有伤,动弹不了,他只好进去。
“子诺,我们到地球了,还动的了吗?”白忆云单膝跪在一旁问风子诺。
风子诺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白的像张纸,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有你在……都好。”
白忆云俯身倾听风子诺的回答,但可惜对方讲的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舱门歪七扭八的开了一个口,刚好够一个人钻出去但像风子诺这种情况的肯定是出不去了。
他观察了一下舱内的情况,召唤出自己的剑,三下五除二就在舱壁上开了一个大门,然后把风子诺抱出去……
“水……我想要水。”风子诺在他的怀中嘟囔着。
“好,等一下再找给你。”白忆云看着四周,觉得这环境有点熟悉。他猛然一惊,倒吸一口凉气,想起来了,这是——人头山。
又回到这了,他心头一惊,不过转瞬间又平静下去,心想:地球人的科技水平这么高,能控制飞船坠落地点也是正常的,这样也好,不用在到处奔波,熟悉的地方更容易找到水。
但他的心头的忧虑又深了一层,为什么偏偏控制掉到这里?
他径直向山腰走去,因为他知道山腰上有一个隐蔽的山洞,在风子诺眼睛受伤之后,他曾偷偷来观察过这里的地形,想查查伤他眼的到底是谁,但可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齐恩成。
当时他猜测要么是齐恩成,要么就是幕后黑手太高明了,做了一个精巧的局,把自己隐藏的一丝不漏。
暂且放下这些猜测,他估计答案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穿过一丛丛半人高的蒿草,这些草的叶子锋利的像一把刀一样,稍不小心就会被它割伤。石洞出现在眼前,它张着黑洞洞的大口,似乎是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来,洞口附近都是些棱角分明的石头,一不小心,它们就能给你扎个大窟窿。
白忆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里面还算比较平坦,对放着许多稻草,也许是当地老一代的人用来堆放燃料的地方的。后来耕田的人少了,用电和天然气的人多了,久而久之,人们也就忘记了这个储物区,这些曾经的燃料,也就成了时间的灰烬。
白忆云将风子诺放了下来,自己先整理这些杂物,他把稻草铺成一张床,而后又将自己的大衣盖在稻草上,做完一切后,他再把伤员挪到稻草床上,这段时间风子诺一直都嚷着要水。
“嗖——”的一声,一个白色影子从白忆云面前闪过,变成一把银白色匕首插在洞壁上,刀身大部分都没入岩石中,刀柄上绑有一张小纸条。白忆云听到声音时,就跑出洞口,但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丛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蒿草。他取下字条,上面写着:立刻离开这里!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手指轻轻捻着纸条的一角,心想:是谁来提醒?又有什么目的?看到风子诺这虚弱的样子,想走也走不了。月光照进山洞,散在他长长的发上,如同覆盖了一层霜雪,更令人忍不住想起李白的“白发三千丈。”
考虑了很久,终于他还是决定不走了,既来之,则安之。无论他躲到哪,实验基地的人都会找的到他的,与其躲躲藏藏在颠沛流离中过一辈子,不如等待真相出现,亲手了结这一切。
“水……我……水。”风子诺那微弱的声音把他从思考中拉回来。
白忆云很纠结,他不敢把风子诺单独一个人留在这儿,万一等一下他离开后,真的会出什么事,自己是自责一辈子的。也许对方在自己心中远比自己想所知道的要重要。他静静地坐在床边,双眼凝视着风子诺,深情款款,仿佛要把对方囚禁在他眼睛里。
风子诺嗫嚅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苍白的嘴唇已经开始干裂,双眉紧蹙在一起,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睫毛偶尔颤动几下。白忆云用右手背摩挲了一下对方的侧脸,几丝冰凉通过皮肤传到他心里,他感觉有点揪心,这人只不过是认识几个月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对这家伙动了情呢?
想了很久,也是不得其解。他驱散心里的阴霾,用中指抚平风子诺拧在一块儿的双眉,随后从腰间拔出匕首,冰冷的刀刃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他右手握刀,慢慢靠近风子诺,然后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沿着动脉划开了一道大约三里面的口子。
随着刀刃的移动,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血痕,血痕逐渐扩大,鲜红温热的血液从伤口流出,他立即把手腕堵在风子诺口中,让自己身体的血液通过伤口流入对方干渴的喉咙。
迷迷糊糊的风子诺哪里分得清自己喝的是水还是血啊,他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根本睁不开眼,只知道流入自己口中的似乎是甘霖,鲜美可口,正一点点滋润着他干涸枯萎的心。
渐渐地,他的意识恢复了一点,但全身一点力都使不出来,也无法推开对方。看到白忆云的手腕塞在自己口中,明白了一切——自己喝的不是水,而是心上人的血。他很痛苦,内心深处仿佛被扎了好几针,每一针都在流血。他不想表现出来,极力忍住,忍住,可那一行不争气的泪从眼角溢出,打湿了枕在脑袋下的衣服。
风子诺胸前的伤触目惊心,像一条可恶的蜈蚣趴在那里。白忆云盯着那道伤痕,眉头皱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不觉,匕首从手中滑落,他也无暇去拾捡。
他吞咽了一下,喉结随之滚动,抬起颤巍巍的右手,拨开风子诺伤口上的衣服。一部分衣物与伤口结痂在一起,刚撕开的时候,血丝跟着破碎的丝线一起带出来,风子诺嘴角抽搐了一下,很痛苦。白忆云的手抖的厉害,他镇定一下自己的手,弯腰低头,俯身在对方肩上的伤口轻舔了一下。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指引着他,大概是出于本能吧。飘逸的长发自然而然地垂到床前,挡住了这一动作。原本一直抵触跟风子诺有过于亲密的接触,现在终于肯去试一下了。
奇迹出现了,吻过的伤口竟然一点点自己愈合了。风子诺闭着眼睛,嘴里呢喃着:“云,不要走!不要走!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走,我一直都在。”白忆云在他耳畔说道。
“我……是,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白忆云听到这句话,有点发呆,内心的潮水正一点一点涨起来,似乎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牵引着它,如月球的引力作用在地球的海水上,形成了潮汐。曾经压抑在内心的情感开始一点点复苏,此时的他,双手支撑在风子诺身体的两侧,双方的脸靠的很近。风子诺的身上残留的薄荷香味在引诱着他,丝丝缕缕的淡淡幽香萦绕在鼻子周围,久久不能散去。人们都说,薄荷香有提神的功效,其实有时候,任何一种香都可以使人神魂颠倒。
“你说的是真的吗?”白忆云提高了音量,进一步问道。
“我喜欢你,不要走!不要……”风子诺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
他深呼吸了一下,知道对方意识不清醒,打算起身离开,随着风子诺不安分的手拽住了他的一缕头发,一双眼半睁着,眼神迷离,像一个瞎子似的,感觉瞳孔没有焦距。
“不要走。”
“你是醒了吗?”白忆云握住他的手,将长发从他手中抽出来。
“我爱你,真的很爱你。”风子诺的手又反过来攥紧白忆云的手。白忆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太阳穴的青筋在皮肤下疯狂的跳动着。
风子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只轻轻把白忆云一拽,对方便瘫倒在他身旁。他用力支起身体压上去,伸手胡乱地解开白忆云衬衣上的扣子,手指很笨拙。白忆云握着他的手,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你的伤刚好,别……别乱动。”
风子诺的脸靠的很近,五官被迅速放大后是如此的精致,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他一脸真诚的说道:“他妈的,我真的很爱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呢。”说完,他将自己的双唇贴在白忆云的唇上,舌尖伸进去,轻轻撬开对方的牙齿,冰凉的手与对方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修长的手死死按在腰上,冰凉的触感像电流一样通过脊背的皮肤穿到全身,令白忆云打了个激灵。白忆云想起自己喝醉的那一次,原来误会在这里,不过,他已经释怀了,毕竟所有的真相都已揭晓,明天,不管是生是死,都不必去在意。
“子诺,如果明天要你跟我一起去死,你愿意吗?”
“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也会跟着你。”风子诺看来是恢复了一点意识,能将对方的话完整回答。
白忆云感觉脸像被火烧似的,心中那万亿吨炸药已经被点燃,外层覆盖着的文明与理性的外衣被无情地撕碎,最原始的欲望与渴求通通暴露无疑。他随即翻转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风子诺抱在怀中,双臂越箍越紧,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不舍得放手,甚至不舍得放松。风子诺肩上温热又透着微凉的皮肤隔着一层衣服被他紧紧捏在手中,十指几乎要陷进肉里,狂乱的吻如雨点般落在风子诺的颈上……
充满诱惑的薄荷清香混合着血腥味向他袭来,迷惑他的眼睛,扰乱他的理智,他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只能遵循着内心最强烈的欲望,做着一些平日里不敢想的事。
崩溃了决堤了的洪水肆虐千里,再也没有什么能挡住。那些沉眠在心中的感情如岩浆般喷涌而出,这些年压抑的,埋藏的,丢弃的,丝丝缕缕都在这一刻涌现。
为什么要用世俗的眼光毁掉这现世的幸福?什么人伦天理,什么道德是非,统统让它见鬼去吧!
世间的欢乐本来就是像烟花一样灿烂,仅仅一眨眼;而痛苦,却像影子一样,时刻跟随着你,甩不掉,逃不开,抹不去,擦不掉。
如果这是梦,请不要让我醒来,让我在梦魇的怀抱里堕落成尘,即使走向地狱,也心甘情愿。
想永远看着最爱的人,想永远陪着最爱的人,风里雨里晴空里,都只想拉着彼此的手。但幻想总是泡沫,总有破灭的时候,也许下一刻,也许这下一秒,反正……
梦终究是要醒的,梦醒了之后,一切终将是虚妄,终将是烟云,终将消失在恒远苍茫的世界,到那时,还会有谁记得——终究是风流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