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巨大宽敞的地下办公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俯身在台球桌上,他的木球杆瞄准了主球,一发力,主球被推着滚出去撞击了一个黑球,黑球“啪”的一声掉进球袋里。
球桌旁边的地面上还躺着两具尸体,旁边站着贾小亮,他一动不动,如同被人点了穴定住了似的。
老人打完球后满意地直起腰来,放下球杆,转身看着贾小亮缓缓说道:“005,你知道斯诺克背后的真理吗?”
四周一片沉默,贾小亮连气都不敢出一下,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脸上,使得他的脸染上一丝惨白。
老人继续说道:“斯诺克,欲击目标,先打其旁。鸟已经抓到,该收网了,干得不错。”
贾晓亮默然地站在一旁,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老人扶了扶老花镜,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嘴角露出一丝隐秘的笑,说道:“风小友也来了,也好,可造之材。”
随后老人一声令下,四个身着防护服的人从门外进来,看样子应该是基地新来的研究员,他们把地上的两具尸体抬走。贾晓亮仍然默默地站立在一旁,看着白忆云和风子诺被带走,带去了哪,他也不清楚。
“来人!把JXL005号带出去,销毁!”
贾小亮听到这一句话,有点懵,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盯着老人。
很快,一个冷漠严肃的女子从门外进来,齐眉短发,像个男孩子一样,看起来很精明干练,这……不就是那齐之洋吗?
齐之洋右手抓住贾小亮的肩膀,左手把冰冷的手铐铐在后者的手腕上。
贾小亮挣扎着,喊道:“馆长,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销毁我?”
馆长的双手背在身后,叹了一口气,回头看着贾小亮说道:“因为你动情了。”
动情?!贾小亮听到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停止了挣扎,任由自己被齐之洋带走。他在心里反复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回头对馆长嚷道:“馆长,我没有,一定是搞错了……”
但齐之洋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一直把他拖出门去,他一边喊,一边渐渐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声音也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离开时,他隐隐约约听到馆长长长的一声叹息:“作为机器,怎么能有感情呢?”馆长从鼻梁上取下那副被岁月摧残的老花镜,拭去镜片上的灰尘。
大门合上的一瞬间,贾小亮感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但他的内心仍忍不住追问:到底是怎么了?我对谁动情?我被销毁之后,下一个我会出现在哪?会叫做什么?还会重蹈我的覆辙吗?JXL006吗?
他看见自己的记忆被格式化的瞬间……
许多帧画面很快消失在虚空中,它们化作点点荧光,
而后荧光一点点减弱,最后只剩下一片……
无穷无尽的黑暗……
在浩瀚训练馆的地下分部,这是一个秘密试验基地,作为非法研究的场地所,它一直被保护在地下三百米的深处。周围不仅有铜墙铁壁作为阻隔,还有一张张百万伏特的电网埋伏在泥土中。
一阵清亮的掌声响了三下,在这个沉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诡异,一个身穿红黑色长裙的女子从黑暗中走出,红与黑交错在她的裙摆上,如同暗夜的鬼魅一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浓郁的哥特风让人仿佛一下子回到欧洲中世纪的城堡中,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朝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公爵。随着她脸上的阴影一点点褪去,她的五官显露出来,这女人竟是齐之雪!
不,她比齐之雪少了几分善良纯洁,多了几分邪恶冷酷,长长的墨绿色头发垂在脚边,后裙摆很长,几乎是曳地而行,前裙摆却是刚好过膝。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朵硕大的玫瑰,开得很艳丽,殷红的花瓣如同用鲜血浸润过的,长满荆刺的藤蔓紧紧缠绕在它的左臂上,像一条条蜿蜒匍匐在手臂上的青蛇。藤条上无数的刺扎进她苍白的皮肤里,贪婪地从她身体里吸取生存的养料,以此来供养这朵盛开的花朵。
刚刚的那三声掌声就是她发出的。齐予浩回过神,立即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恭敬,与其说是恭敬,倒不如说是畏惧,一种近乎于虔诚的畏惧,他笑吟吟地说道:“特使殿下,您怎么来了?”
“孤要是不过来,还不知道你们能把事情成这样呢?一群没用的废物!”
“特使殿下,我们已经抓到鹰星人了,可就是他跟克隆人融合在一起,剥离不了。”
“孤不管,这是你们的事,孤只是来取样的。准备好了吗?”邪恶面的齐之雪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冷地说道。
“是,特使殿下,准备好了。这是您要的样本。”齐予浩战战兢兢地把一个六角形金属盒子双手奉上。
齐之雪拿着这个金属盒子,转身就想走,似乎不愿意在这多呆一刻,然而走了两三步,却又止住脚步,回头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切不可背叛组织。”
齐予浩听了这话,吓出一身冷汗,忙应到:“是是是,我们绝对忠诚,绝不会背叛组织的,请特使殿下放心。”齐之雪走后,齐之洋问到:“小雪怎么变成特使了?”
“哎,她是小雪,也不是小雪。”齐之洋被齐予浩这句话弄糊涂了,一脸不解。
“之洋啊,你知道吗?一个人有善恶两面,这两面同时存在,会使得一个人更完整。可是,后来有人开发了一种技术,能将人的善恶面进行了剥离。”
“怎么会?难道小雪她……”
“不错。小雪是唯一一个成功的试验品,之前未成功的人都已经变成我们脚下的尘埃了。”
“馆长,这到底怎么回事?您为什么要把小雪送去当试验品?”齐之洋问到。
“我们齐家都是组织的人,在拥有无限荣耀的同时,也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小雪善良的一面仍是小雪,但邪恶的一面会成为组织的特使。正如你所见,刚刚那个就是特使——代表邪恶的小雪。之洋,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小雪,不要再让她卷进这些斗争,不要再让她跟这个组织的人有任何接触。”
“馆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要去哪儿?”齐之洋听这馆长的这番话,感觉像是要生离死别似的,心中便多了几分不安。
“之洋,你……你并不是齐家的人,你只是我在路边捡的一个孤儿,因为我个人的私心,想把你训练成齐家最厉害的杀手,希望你不要怪我。”齐之洋听到自己的身世,并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似乎跟她毫无关系,她被这种高强度的训练磨炼得如同一把锋利的剑,不会有多余的感情,只有服从与冷酷,出鞘即斩,家人对于她来说,其实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既然那些生她的人已经将她抛弃,那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于是,齐之洋说道:“我不会怪您的,是您把我培养得如此优秀,让我能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人生。”
“那就好,现在我把善良的小雪托付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她,这样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馆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齐之洋觉得齐予浩这番话说得越来越像遗言,不知不觉竟有点惴惴不安。
“你刚刚也听到特使的话了,我不能背叛组织,早晚都会有一死的……”齐予浩艰难地说着,仿佛这个老人已经看到自己的结局。可他的话还没说到一半,试验基地的警报器便疯狂地响了起来,这是在警告有人入侵地下基地。霎时间,整个地下实验基地的人都警觉起来,他们立即从逃生通道转移走,一阵阵恐慌的气息迅速在这个距离地面三百米的基地里蔓延。
“他们来了!你快走。记住,好好保护小雪,这里的人都有罪,唯独小雪是善良的。”齐予浩听到大门外有人撞门的声音,敲击铁门的巨大声音回响在坚硬的岩石层中,他立即把齐之洋推进逃生通道,反复喊道,快走!快去找小雪,快去找小雪。“齐馆长,跟我一起走。”
“不行,我不能走,我要留下来拖延时间。你,立刻去找小雪,保护好她。”齐予浩看齐之洋久久不可离开,便下命令,让她赶快走。
齐之洋见齐馆长坚决赴死,心一狠,立即消失在逃生通道的转角处,。齐予浩封死逃生通道的入口,拿起球杆,假装镇定地伏在台球桌上瞄准主球,虽然表面平静从容,其实手心里都是冷汗,默默在心里祈祷齐之雪能平平安安的。他静静地伏在台球桌上,如同蛰伏于茂林中的苍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在这块方寸的台球桌上,他始终出不了手,一个个圆滚滚的台球,静静默立在幽绿的台球桌上,都在等待,屏息凝神地等待,等待死亡的降临,等待结局的到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伴随着门被东西撞开的巨大噪音,几十个荷枪实弹的特警冲进来,用瞄准镜对准室内的每个角落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确认没有潜在的威胁。王一安走进来,看着齐予浩说到:“齐馆长,不愧是只老狐狸,真是淡定呐。”
“淡定?老朽真是被您给说糊涂了,警官带一帮人冲进我家,是要干什么?”齐予浩不紧不慢,非常从容地说道。
“齐馆长,你还要装吗?有人举报你在这里进行非法实验,残害生命,还加上一条非法拘禁,难道不是吗?”
“我?我一个糟老头子,哪有能力搞什么实验,拘禁什么人,麻烦请警官调查清楚再说,免得诬赖好人。”
“好人?如果齐馆长您是好人,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恶人了。”
齐予浩把球杆当做拐杖拄在地上,双手交叉握着拐杖,显得很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警察就是这样办案的吗?证据都没有,就敢闯入民宅。”
“那我们是否足够成为证据呢?”白忆云从门外进来,他身后跟着风子诺。
“你们……你们两个不是被杀死了吗?”齐予浩颤抖着说道。
“你就这么想让我们死吗?”风子诺站到前面,看着这个表面像个圣诞老人一样,慈眉善目的老人,如果不是他们将计就计,确实不会想到一切事件的策划者竟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