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往情深

白萱内心深处如此在意巧哥，这种如胶似漆依恋的感觉，她以前从未有过。是以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心底之言，不仅惊到了巧哥，亦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以袖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转头望着窗外，方才的言语和语调完全是不受大脑控制就蹦出来了，她得好好醒醒脑，拎出两句像模像样的话来挽回颜面。只是不知为何，往日极聪明的脑瓜子此刻却是一片空白，真是急煞她了。

白萱娇羞的窘态，巧哥瞧在眼里乐在心里，他心中暗喜：萱姐呀萱姐，你终于对我动心了，不枉我这三年来煞费苦心！嗯，追个神仙做妻子，委实不易，下辈子坚决不要再追神仙了。

他嘴角翘起，一把扯下白萱的袖子，握住她的双肩硬扳过她的身子，直视着她微微垂下的眸子笑道：“在萱姐的心里，今日似乎巧哥比礼物更重要！”

“哎呀，都重要，说了都重要啦！”白萱绯红着脸娇声说道。

她微微跺着脚，胡乱摆着手想挣脱巧哥的钳制。目光慌乱不敢看向巧哥，她眉心金色的笑脸胎记却在此时发出魅惑的紫光。

巧哥不觉痴了，他再次握住白萱的手贴在胸口，微微垂下头凝视着白萱，嘴角轻轻颤动，轻轻说道：“听闻凡人有句老话，只羡鸳鸯不羡仙，今日巧哥终于明白了。你听，巧哥的心在发疯呢，高兴地发疯！”

白萱从来没有听过巧哥如此煽情的语气，她不禁抬头瞅向巧哥，正撞上他那夸张的眼神，她忍不住发出一串咯咯咯咯，纯净如婴儿般的笑声。不知为何，尴尬的感觉竟不翼而飞，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自心底蔓延至全身，此刻的她只觉得快乐和幸福！

有时候，笑具有神奇的魔力，会传染，何况是白萱如此魔幻的笑声，巧哥不觉亦跟着傻笑起来。

“哈哈哈……”巧哥大笑三声，却一口鲜血喷出，跌坐在地上。事发突然，猝不及防，怀中的白萱也一同被连带摔倒在地。

“巧哥，你怎么了？”从地上匆匆爬起的白萱下意识地伸手扯开巧哥的衣服，“啊”地惊叫了一声。

但见巧哥左胸碗口大一块肌肤呈黑色淤斑，已经开始溃烂……

“大概是被那毒蜘蛛咬到了，无妨。”巧哥镇定自若，满脸淡定，“你去厨房取把刀来，我先放一放毒血，一会儿上点蛇药就好了。”说着他从袖兜里摸出一把叶子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不要，不要用刀，多疼啊！我用仙法帮你疗伤吧。”白萱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由分说，她扶起巧哥坐端正，而后她在他对面坐好，用双足顶住他足心，气运丹田，双掌抵住巧哥心口，心中默念天宝生灵经》。缓缓将灵力渡进巧哥胸部，她想用灵力将巧哥身上的毒液逼迫自他足底排出……

但是，情况远比白萱想象的要糟糕。驱毒不过刚刚开始半注香功夫，便听“砰”的一声，白萱飞出三步开外在空中连翻两个跟斗跌倒在地。

“巧哥，这毒非同寻常，凡间的蛇药定是无用！伤你的毒蜘蛛在哪儿？我去擒了它来以毒攻毒！”白萱嘴唇急剧地抖动，带着哭腔喊道。

她慌了，巧哥身上的毒液如奔腾汹涌的大浪，又如绵绵无尽的地洞，渡进去的灵气瞬间化为虚无，她自己反而被毒液反弹出去！以她做神仙千年来的经验，这毒在人间无药可解！

“萱姐，莫急！我一介凡人却活了1000年，上天不会如此容易让我死去。”巧哥挤了挤眼睛，望着白萱，“我还未娶亲，上天不会如此惨无人道也。”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白萱恼了，“你会死的！快说，毒蜘蛛在哪儿？你不说我自己找去了。”白萱拔腿欲走。

“萱姐，等等。”巧哥急忙拉住白萱，“稍安勿躁，把凤羽给我吧！”

白萱将巧哥头上凤羽摘下递给他。握着凤羽，巧哥将它的翎角沿着胸口黑色的圆形，缓缓扎了一圈又一圈……

渐渐地，黑色的毒气自密密麻麻的针孔冉冉升起，巧哥胸口的黑斑慢慢淡去，一炷香时辰，黑斑彻底消失不见了，巧哥的脸色亦恢复了红润。

“巧哥！”白萱嘤咛一声扑进他怀里，巧哥大喜，双手环绕想来个实实在在的拥抱，她却像受惊的雀儿一样已跳开。

站在离巧哥三步开外，她得意洋洋，方才那一瞬间她已将巧哥的凌宙凤羽抢了过来。高举着凌宙凤羽细细查看的她，嘴里啧啧连声：“啧啧啧，早已见识过这簪子的厉害，不想还有此功能，果然旷世珍宝也！”

“萱姐得了宝贝就不管巧哥了吗？”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巧哥竟然跌坐在地上，他虚弱极了，声音细若蚊音，“巧哥虽然蛛毒散去，但全身乏力，实在不能自行坐起，难道萱姐就任由巧哥这样一直坐在地上吗？”

“一时高兴，一时好奇，竟疏忽巧哥了，疏忽了！”白萱做个鬼脸蹦跳着来扶巧哥。

白萱用力扶起巧哥，巧哥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似乎随时会倒下，白萱只好用力揽着他的腰，巧哥嘴角闪过一丝偷笑，一双大手顺势亦搂紧了她的肩。

“巧哥，簪子我已玩腻了，它是你的护身符，你拿回去。”白萱歪着头努嘴示意巧哥取下她头上的凤羽。她突然想起，就凭巧哥一介凡人，若是白空或天兵天将来偷袭，没有凤羽护体，巧哥不是分分钟就挂了！

“送出去的东西岂能要回？”巧哥脸色突变，凤眼上扬，一脸傲娇地说道，“萱姐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是否要一并还回来？”

“我……”白萱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是的，吃的住的用的也许可以用仙法还，可那吃掉的千年灵芝丹，她怎么还？

“萱姐，不如你也送巧哥一个物件吧？这样咱们礼尚往来，你也就安心了。”见白萱张口结舌愣在那里，巧哥忽然摸摸鼻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巧哥所言甚好！只是这个，这个……”白萱瞪大了眼珠，结结巴巴口吃起来，“逃婚时我几乎丧命，哪还顾得及拿宝贝？簪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白萱说着，一把拔下簪子，扔在地上。说也奇怪，那簪子在地上“当啷”一声打个滚，竟然飞起回到她头上。她取下再次扔了，簪子再次飞回她的头上……

“凡间有句古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萱姐，我的凤羽动凡心了，你休要抛弃他！哈哈哈哈……”望着不知所措的白萱，巧哥仰天狂笑。

白萱脸上浮过奇怪、不安、羞涩、无奈的神情，颇为复杂！她没好气地松开少年娇嗔：“这会子你倒好了，精气神如此旺盛，你自己走吧！”

“萱姐，不开玩笑了。凌宙凤羽你且安心收着，扶我去大厅。”巧哥神情端庄，说完身子一软竟又要倒下，白萱只得赶紧扶住。他们来到大厅，巧哥掀开厅堂的长榻，取出一个包袱抖开。

“萱姐，这件雀金裘，我织了三个月，就差小半个袖子了。你且在旁打个盹我一会儿就完工了。”

“你差点丢掉性命就为了这件袍子？”白萱火了，她指着包袱没好气地说道，“我是神仙，神仙，什么漂亮衣服没穿过？你如此鲁莽，有没有想过，若你不在了，我怎么办？”

“萱姐，莫生气！”巧哥一边打开衣服一边陪着笑脸，“金丝和孔雀毛皆是以前制作凤凰挂饰剩下的，是先前采的丝。”

“这些金丝亦是之前采的？”白萱虎着脸，指着他胸口质问着。

“哦，今日打猎恰巧遇到金蛛王产丝，猛然记起，先前的丝已用完，还有小半个袖子没织完，所以就顺便采了一点点。”巧哥轻松一笑，“你看，巧哥不是好好的吗？”

“我是神仙，刀枪不入的神仙，凡间万物都伤不到我，这件宝贝衣服你自己留着穿吧！”白萱依然冷着脸，不理巧哥。

“萱姐，你就看在我每晚待你睡后才编织，织得如此辛苦的份上，收了吧？萱姐，萱姐，巧哥保证，下次决定不会冒险行事，下不为例，下不为例也！……”

巧哥一味软语温存，白萱闭眼假寐只是不理。忽然她耳边响起巧哥惊喜地声音，“可算织好了，萱姐，快试试！”

白萱悄咪咪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缝，一对深邃、放光的眸子便急不可耐地闯入她的眼眶。她呼啦一下睁眼坐起，巧哥捧着雀金裘，正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满是期盼。

多么漂亮的金丝羽衣呀！毛绒绒、蓝幽幽的羽毛镶嵌在耀眼的金丝里，光彩夺目，如天边的云霞一般几乎亮瞎眼。

白萱心底软软酥酥的感觉又涌起，她只觉喉咙发痒，说不出话，只好用力点头，接过雀金裘。

“千年灵芝丹，我吃了，凌宙凤羽我戴了，雀金裘我穿了，巧哥，以后我就是你的护身符，我永远和你在一起，谁也别想伤害你！”白萱穿上雀金裘，心里默默地发誓，“去你的什么天庭逃犯，哥哥，若你敢伤害巧哥，小妹定与你誓不两立。余生，巧哥，他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一个时辰前，白萱站在院中翘首盼望巧哥归家。巧哥从不迟归，“倦鸟归林，可缓缓归矣”，这是他允诺了她的，他怕白萱饿，亦怕白萱寂寞！

可是今日却迟迟不见他归来，白萱的心渐渐坠入冰窖，一如她那，被绵密如绣花针的漫天细雨刺入肌肤那般寒凉。

她下意识地拂袖，用仙法化去头顶的细雨，屏气凝神，正欲掐指欲算巧哥因何而耽搁归程。

忽然一个兴奋却又压抑，极其熟悉的声音自空中传来：“萱儿，果真是你！哥哥寻你寻得好辛苦！”

是白空的声音，白空竟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