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嫌隙渐起（上）

安南捷报频传，肃王龙颜大悦，接到巧哥凯旋归来的消息，他亲自到城门外迎接。

翌日，肃王论功行赏，犒赏三军，却唯独不见巧哥。满腹狐疑之际，却看到一个精瘦、个子矮小的少年将军手持一封信说要面呈肃王。

信是巧哥写的，他说眼下京城各种冬季流行病有泛滥之势，他急着了解情况，就不参加庆功会了。军中不可无帅，眼前这位少年，文韬武略可代理他统领三军云云……

肃王眉头舒展，对着上天连连跪拜，感谢上苍对他的厚爱，简直是赐给他一位活菩萨。

京城疫情严重，肃王一直在采取措施，设立赠药点，病人隔离区，但因太医院一直没能找到有效对抗药，因而疫情一直未能压制住。

仙师白萱虽然会使用仙法救人性命，却不懂医药，终是杯水车薪，且治标不治本，肃王甚是焦心！如今神勇候一回来即着手处理这事，肃王焉能不喜？

巧哥在白萱的帮助下，三天将京城摸排了一遍，理出了疫情发生的主要原因是流感、哮喘、伤寒，三种疾病目前没有特效药因而反复发作交叉感染所致。

他白天踏遍群山采药，晚上挑灯夜读博览群书，三天三夜后，终于拟出了药方，又是一个三天三夜的炼制和实验，特效药研制成功。

巧哥连夜进宫将特效药呈给肃王，请求肃王令太医院依照药方炼制特效药，并设立固定和流动义诊点，将药发送给百姓。肃王大喜过望，赐巧哥为大国师亲自监管督导这一切。

巧哥整日里马不停蹄，脚不沾地，在药铺、医馆、公候王府……穿梭。若偶有得闲，他必定还要去城郊或乡村走走逛逛，看看是否有遗漏的感染源。

这日，巧哥刚从城郊义诊回来，还未回家，在门口便被肃玉府中的小斯请走了，说是肃玉公主凤体不适，请巧国师去看看。

肃玉公主，本来飒爽英姿，颇有男儿风范，可自安南平叛带伤归来后，风格大变。整日里一副娇弱不堪的病西施之态，且穿红着绿，珠翠环绕，袅袅娜娜。

“哎，王婶子，方才袅袅诺诺走过的是肃玉公主吗？如何像换了个人似得，啧啧啧，水嫩、娇媚，竟如仙女一样……”

“你竟不知？因神勇候了，神勇候之缘故。”

“听说公主恋上神勇候……”

“公主与神勇候郎才女貌，倒是天生一对呢。哈哈哈哈……”

“咳咳，听说安南平叛时，他们两个早在一处了……”

“是呀是呀，你瞧，侯爷天天跑去公主府呢。嘿嘿嘿嘿……”

渐渐地，京城里流言蜚语弥漫，自然亦传到了白萱耳中。想想这些日子肃玉的反常，她内心狐疑起来，正不自在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似乎还略带些恼怒。

“白仙师，候爷去公主府给公主看病去了，侯爷嘱咐仙师不用等他了，您自个儿先吃，别饿着了……”

是门童雀儿，白萱听到他说，巧哥在家门口又被肃玉府的小斯截去，不由心头火起。

昨日刚和巧哥一起去看过肃玉，分明箭伤、风寒皆已痊愈，为何才过一日，又起病也？说是风寒复发，这……王府戒备森严，丫鬟仆从众多，一个风寒，肃玉如何好好坏坏，反复纠缠，是嫌弃巧哥十日只有七八日在王府中，她是一心想要巧哥在王府长住吧？

白萱眉头拧成疙瘩，正暗自寻思，忽闻鱼儿禀报：“仙师，肃王求见。”

“不见！”白萱不耐烦地摇头，她本想立即追去肃玉府的，无端又被肃王打搅了。

“就说本仙乏了，刚睡下。”白萱扭头对丫头莺儿一努嘴，“鱼儿笨嘴笨舌，去，莺儿，你去帮着圆两句谎话，顺便替我送送肃王。”

莹儿答应一声，蹦跳着出去了。

白萱无端端对肃王心生厌恶，其实很没道理。想见的见不到，无干的来叨扰，白萱心烦，肃王倒霉撞枪上了。

一会儿，小丫头莺儿捧着一个锦盒进来，说是肃王所赐，上等黄金蚕丝所制，抵御风寒最好，望仙师收纳。

白萱懒得打开，随手一甩，直接扔给了莺儿，吼道：“叫他送给他宝贝女儿穿去，以免成日里病殃殃地劳烦别人伺候，终成祸害！”

“请仙师息怒，息怒。俗话说怒则伤肝，若伤了身子，倒叫亲者哭仇者笑也。”莺儿急忙跪地，软语开解。

“本仙有仙法护体，且穿有雀金裘，不需要锦袍，”白萱瞟了一眼莺儿，“罢了，你如此回话去吧。”

莺儿捡起锦盒退下，白萱蓝幽幽的大眼睛猛然一眨，大拇指飞快地划过下唇，高声喝道：“鱼儿，备马，本仙师上公主府走一趟！”

鱼儿是“念梧居”的马夫，巧哥出征安南，因对生活上几乎是白痴的白萱实在不放心，亲自在王府挑了雀儿、鱼儿、莺儿、六嫂，两个童子一个丫头一个厨娘与白萱为伴。

鱼儿牵来一匹白马，那马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油光水滑甚是漂亮，白萱摸了摸马的鬃毛，忽然一愣怔，她摆摆手，让鱼儿牵马回去，丢下目瞪口呆的莺儿转身回屋了。

公主府，肃玉寝宫，案上青烟蔼蔼，点点幽香令人沉醉，碧纱橱纱帘半遮半掩，内里的肃玉歪在靠枕上，身上胡乱搭着粉色的被子，眼睛半睁半闭，似睡非睡。

“公主且放宽心，这会子国师该来了。小斯在念梧居门口都候了两个时辰，日落西山，国师也该回了！”

“本宫有什么不放心的？”肃玉眼皮一挑。

“是，媚娘多嘴，该打！”媚娘作势抽了下脸，偷偷一笑，“公主，昨儿我去抓药，又收了几本好看的画本，我搁这，公主若没事，奴婢告退了？”

“下去吧，本公主乏了！”肃玉懒懒说道。

“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

在幽闺自怜

转过这芍药栏前

紧靠着湖山石边

和你把领扣儿松，衣带宽

袖梢儿揾着牙儿沾也。

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是那处曾相见?

相看俨然，

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

前些日子，媚娘去买针线，碰见两个唱曲的，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唱的啥，但闻之心旌摇荡，如痴如醉，便带她们回来给公主唱两曲解解闷，不想公主一听之下很是喜欢，不仅迷上了戏曲，还寻根刨地，迷上了画本。

媚娘卯足劲儿四处搜罗画本献给肃玉，不知不觉，时至今日，她俨然已是公主身边首席丫鬟兼心腹了。

此时，咿咿呀呀的曲子，似乎又飘飘渺渺钻进肃玉的耳里，她春情澎湃，脑海里全是巧哥。恍恍惚惚中，巧哥来了，他俯下身子，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肃玉，嘴唇轻轻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