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围着一方被精心装点过的抹茶cheese蛋糕,点着两只天鹅似的蜡烛。
何君译站在林语身侧,她的眼眶也不知怎得就湿润了。她好像突然回到了小时候,身边是那个会在她过生日的时候,带头给她单曲循环生日歌的小男孩。
服务生识趣地带上了门。
林语对着蛋糕许愿,轻轻吹灭了蜡烛。
小时候,这是生日最有仪式感的环节,好像所有的心愿都会在吹灭蜡烛的那一刻灵验一般。长大以后,那些童话里的梦都一个一个在现实中破碎,而过生日,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但我们又总是在憧憬着会有这样一次生日惊喜,憧憬着在对着蜡烛轻轻吹气的那一刻时,对“梦想成真”四个字的深信不疑。
何君译没有开灯,他从口袋里摸出手帕纸,一点一点小心拭去林语脸上的泪痕:
“小寿星可不能哭鼻子哦~”
“才没有哭!”林语夺过手帕纸,胡乱抹了抹,抽了抽鼻子。
何君译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掰过她的身子,深情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瞳仁:
“木木,那天我和你表白你喝多了,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承认在感情上我就是个白痴,直到你离开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早就不属于我的胸腔了。我很内疚,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男朋友,我亲自送走了最爱的人和自己的心,甚至傻到真的去遵守那个三年的‘君子之约’。当君子很累,这三年我努力工作,努力科研,像你说的‘书呆子’一样逼着自己忙碌,但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都会很想很想你,想到发狂!所以我回来了,几乎是刻意地闯入你的生活,我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做什么君子……木木,我喜欢你,一直都……唔”
她踮起脚尖,如蜻蜓点水,在他的额间留下一瞬柔软。眼泪不争气地从眼梢滑落,落在他有些微微颤抖的手背上。
烛光摇曳,她用鼻尖贴着他的下巴,声音有些颤抖,几乎是耳语:
“何君译,我很想你。”
眼泪像三月的露珠,轻盈地滑落在她映着月色的双颊。何君译像呵护珍宝一般,一一将它们拭在手心。
三年,他终于等到了她的答案,她也终于问清了自己的内心。
“好啦,快切蛋糕吧。“何君译托起她的手示意她拿起蛋糕刀。
他的掌心暖暖的,俯在她的手背上一下一下切着蛋糕,像刚刚不经意的吻,是会让人上瘾的轻柔。
何君译把灯打开,递给林语一块带着白巧克力玫瑰花的蛋糕:
“记得你一直惦记着在京都吃的抹茶cheese蛋糕,我托朋友从日本找店家要了配方和原料,托甜点师做的,尝尝还像不?”
林语当然记得,那是当年高考完他们两家一起去日本旅游,碰巧吃到的一家店。她也只是后来偶尔和他提过几次而已,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放在心上。更别说配方这种被店家视为生命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打听到的,她竟想象不到何君译为了这个蛋糕花了多少精力。
清香细腻,入口即化,她早就忘记当年在京都吃的蛋糕是什么味道了,她只觉得眼前这一方蛋糕是她这么多年来吃过最美味的。眼泪不争气地又开始往下掉。
何君译见状有些慌乱,急忙问:
“怎么了?是蛋糕不好吃吗?”
林语摇了摇头:
“没,太好吃了。比京都的还好吃。”
“那……你这是怎么了?”何君译见她哭,总是有些心疼。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想哭。”
何君译耐心地帮她拭去泪痕:
“好啦,不哭啦,快吃蛋糕吧,吃完咱们去游乐园。”
林语用力点了点头,一勺接一勺地吃着蛋糕,她突然觉得抹茶芝士蛋糕的味道刚好能和幸福对应。
吃完饭,何君译牵着她的手沿着湖一路走到摩天轮公园。
那个公园不大,也没什么娱乐设施,最主要的就是那轮变换着色彩的摩天轮,立在湖边和自己的倒影交相呼应。大概也是这个缘故,虽是游乐园,却没有什么小孩子,白天也并不开放,只有到晚上才会吸引一些小情侣来约会。
一进公园,林语就被花花绿绿的棉花糖吸引了。她站在棉花糖车前,摊开手掌示意何君译掏钱,那神情就像是问父母讨要零花钱的孩子。
何君译乖乖掏出钱包交到她手上:
“公主殿下,请开启您的小金库。”
林语被她逗乐了,一旁卖棉花糖的售货员也投来羡慕的目光,一边摇着竹签一边说:
“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哦,连家当都交给你咯。”
她有些脸红地笑了笑,一把挽过何君译的胳膊:
“他啊,和钱有仇,我帮他排忧解难呢。”
售货员笑笑也不接话,把新做好的“小鸭子”棉花糖递给她,对他们投去祝福的目光。
林语开心地扯着棉花糖,还时不时递给何君译,她喜欢看他不得不低下头去接棉花糖的样子,因为那个高度刚刚好可以看到他的眸子。
摩天轮转得很慢,好像是工作人员有意为之,轿厢里只有他们两个。
林语目不转睛地望着湖,灯火辉煌的城市随着摩天轮一点一点的升高变得小小的,像哪位仙人遗落在人间的宝石,在黑夜中耀眼地璀璨着。
“木木?”何君译轻轻唤她。
“嗯?”林语转过头看他。
“你听说过一个关于摩天轮的传说吗?”
林语想了一下,脱口而出:
“在摩天轮升到顶端接吻的情侣会幸福一辈子,否则会以分手告终?”
何君译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
林语笑了笑:
“这都是八百年前的老梗了,作为新时代的青年,我才不迷信这个。”
“我还以为你会在意这些。”
林语心想:不就是想忽悠我和你亲亲嘛,搞这么复杂……但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
“八成是万恶的资本主义为了推销他们的新产品搞出来的花样吧。”
何君译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静静地陪她看风景。
摩天轮慢慢悠悠地停在了顶端,气氛突然有些暧昧地沉默,林语故意若无其事地看着风景,但心跳却无法控制地加速着。
她脑补着偶像剧里最可能出现的那些剧情,男主角一把抱过女主角来一个深情kiss,或是男女主不经意深情对视以后制造些浪漫的“意外”之类的,她望着远处的高楼,一一思考着对策。
正想得出神,摩天轮缓缓下降,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语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本该是松一口气才对,怎么会莫名一阵失落。
“何君译,玉鸣湖中间的桃花岛你去过吗?”她有些刻意地找了话题。
“没有。听说是人工堆的小岛,没什么古迹名胜。”何君译回答道。
“我想去。”林语撅着小嘴命令似的说。
“好,等你回来我们就去。”何君译看着她,浅浅的酒窝让人舒心。
“我还想去迪士尼和米老鼠合影,想去希腊的海边踩浪花,想去南极问候企鹅,去瑞士爬阿尔卑斯山。”林语有些调皮地看着何君译,等着他的答案。
“都依你。”他的目光里满是宠溺,伸出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抚到一侧。
林语满意地点点头。但她知道自己也只能是这么一说,何君译的工作不允许他有长时间的外出,而她也不会自私到为了旅游让他把工作放在一边不管不顾。她要的只是此刻何君译毫不犹豫的回答而已,只这样便满足了。
摩天轮平平稳稳地把他们送回地面,林语挽着何君译,一边走一边抬着头看星星,丝毫不用顾及会不会撞到或是摔到。
“木木,到了北京要照顾好自己。”何君译在她耳边柔声叮嘱。
“知道了。”林语仰着头,沉醉在星光里,有些敷衍地说道。
“有事给我打电话。”何君译顿了顿,轻轻加上一句:“没事也行。”
林语低下头,晃了晃有些酸疼的脖子,懒懒地说:“我才不呢,你上班这么忙,什么夜班白班的我又搞不清楚,到时候给你打了没人接或者直接被你挂掉我肯定会炸毛的。”
何君译腾出一只手一边帮她揉脖子,一边笑着说:“那我给你打,挂不挂接不接你随意,我不会计较。”
林语白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计较咯?”
“岂敢岂敢。”何君译学着古装电视里“大臣”的模样,微微作揖。
林语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捂着嘴不住地笑。
他们就这样一路聊着有的没的走到了停车场,湖风带着三月特有的清甜,吹过林语的发梢,脸颊上被轻轻扫过的地方痒痒的,她下意识地撩着碎发,不经意微微低头的小动作却恰巧也撩拨着何君译的心。
上了车,何君译把天窗打开,任由暖黄色的路灯照进车里。她倚着车窗,嘴角微微上扬,这年生日她过得很幸福。
晚上的路况很好,没多久就到了小区。林语解开安全带,刚想打开车门,却被何君译叫住:
“木木,稍等一下。”
他绕到后备箱拿出几个印着各式Logo的纸袋,郑重地递到她手上:
“生日礼物。”
林语接过,数了数一共有四个,微微有些诧异:
“这么多?”
“前三年的也补上了,对不起,它们迟到了。”何君译看着她认真地说。
林语抿起嘴勾起一弯甜甜的笑:
“何君译,谢谢你,今年的生日我很开心。”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想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礼物。何君译也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一一给她介绍:
“这是我在美国偶然经过一家手工毛绒玩具店的时候买的,我记得你很喜欢这样软乎乎的小熊。这个是我姐给我推荐的,说是挺小众的饰品品牌,我托在欧洲留学的同学给带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还有这个……”
他专注地给她介绍着,林语却有些心不在焉,这些礼物,竟不是一次性买齐的,而他原来一直在惦记着她,一只在意这她的喜好。
他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她能感受到自己不由加快的心跳和有些局促的呼吸,她抬起头,看着眼前正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的何君译,发自内心地感动。
何君译慢慢察觉到她并不在听,抬起头正对上她此刻微微闪烁着泪光的眸子。
四目相对,他的呼吸也和她一道慢慢有些异样,身体也不自主地向她倾俯。
她的唇微微颤动着,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了几下,缓缓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的瞳仁。
他的唇像冬日江南的初雪,在她如花瓣般小巧柔软的唇间融化。
她的手攀上他的双肩,在他的颈后环住。
这是他们的初吻。
何君译并没有贪恋她的甜软,慢慢直起身,深情地望着她:
“木木,对不起,我……”
林语腰间一用力,搂住他的脖子,留下一记深深的吻后道:
“何君译,这是我的初吻,我要你永远记得。”
何君译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木木。”
林语歪过头,有些调皮地笑了笑,挑逗似的在他耳边吹气:
“我甜不甜?”
这下轮到何君译脸红了:
“甜,比任何一种蛋糕都甜。”
林语满意地点头,手上稍稍用力地推开他,趁他不注意转身开门下了车,弯下腰透过半开的车窗对何君译说:
“晚安,明天见。”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小院去了。
何君译望着她有些跳跃的背影看得出神,月光适时地从云间探出,他忽然想起古诗里的那句“守得云开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