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眼眸刹时变绿，其间游弋着一丝微红，她指尖阵阵火花闪现，见此，寐情冷冷笑出一声，张开獠牙恶狠狠道：“怎么？被我说中了？要杀我了？”

气血疯狂翻涌激荡着，青灵扭一下脖颈，双臂张开，瞳仁转为细长，她腾身站上桌面，咬紧牙关看着寐情，对于青灵眼中明显的受伤，寐情眯起眼，谨慎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

“你不信我，我也无法，若是你受一点挑拨就可以与我产生裂缝，那我青灵也不屑你这个朋友！”

寐情目光闪躲，獠牙慢慢缩短，她握紧拳头，“那你如何解释这一切？这么多，不要告诉我都是巧合？”

“若是我告诉你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也疑惑！也担忧！但是，我来调查醉仙楼是因为我也是蛇族！那些被杀的是我的同胞！你既是一直与我有所芥蒂，那如果你想，现在便可杀了我！”

话毕，青灵闭上眼，双臂放下，扬起脖颈面对寐情。

见此，寐情的手猛然抬起向青灵心口打去，却又在即将碰到时，迅速收回，她收回蛇尾，在桌边坐下，手化拳打在桌面上，低声道：“我。。。是怀疑你，但，这一路我能看出你的真心，就假设你是被设计了，这幕后的主使我们一起找出来。”

青灵哑然地张开眼，望着寐情不禁情难自控，她梨花带雨地拥住寐情，寐情抬手欲抚上她的手腕但终究还是放下，“青灵，但我话说在前头，如果我发现你与此事干系甚大，我定会亲自。。。”

不待寐情说完，青灵就松开手臂，目光诚挚地望着她，“若是因为我发生的这一切，我亲自了结自己！以告慰蛇族生灵！”

寐情轻叹口气，转身打开门欲走出去，刚打开房门，就见秦殇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她向秦殇点个头随即快速离去了。

秦殇忙冲进屋子里，双手抓住青灵手臂，仔细察看着青灵的状况，青灵见状，噗嗤一笑，手指轻轻刮一下秦殇鼻梁，打趣道：“怎么了你？担心我被凌云城城主拐跑了？”

捉住青灵的葱葱玉指在唇前轻柔细吻，秦殇望着青灵的目光温情脉脉，缓缓扇下浓密的睫毛，他拉着青灵的手将她搂入怀里，下颚磕在女子头顶，一只手紧紧叩住青灵的后脑，他就那么抱着她，一语不发。

青灵的声音从秦殇的怀里闷闷地传出来，“小和尚，我没事，真的。”

看不见男子的面容，但自头顶传来的颤抖与腰间明显感知的紧拥，青灵闭了闭眼，圈住秦殇的双臂也更加用力。

“我当时看见寐情神情不对，就想着她定是又怀疑你了，还好你没事，还好。”秦殇道。

青灵泪光闪烁，她压下哭腔，佯作俏皮道：“傻瓜，不会有事的，我和寐情是同族，她不会真的对付我，她只是接连失去亲族又失去恩族受到了打击，才会疑神疑鬼，我问心无愧，不怕。”

秦殇将青灵从怀里拉出，看见青灵眼眶里游走的泪光，他宛作未见，眼睛里满溢出笑意，他眼珠一转，手轻轻捏住青灵的双颊，鼻尖与女子的鼻头磨蹭着，秦殇笑得宠溺，“你呀，怎么会有那么聪明做这么多坏事？小笨蛋~”

青灵佯气着推开秦殇，双手叉着腰撅起嘴瞪着秦殇，“你才笨蛋呢~小和尚！哼！”

大掌摩挲过青灵的头顶，秦殇见青灵面露不爽，更加放肆地揉乱了她的发髻，两人打闹间，青灵突然停下，面色重回严肃，她盯着秦殇道：“这。。。”话刚出口，她赶紧左右看一眼，视线在房门上停留些许，方才与秦殇道：“你不觉得这凌云城城主很奇怪吗？”

秦殇颔首，对此也是万分疑惑，从进城到如今，凌云城城主的一举一动都在秦殇眼前一一演过，终是难找到破绽，但又疑云重重，秦殇扶着额，面上愁云满布，青灵见此，忙坐到他身边，一双美目望着男子。

“那城主的确奇怪，感觉他一直在等着我们一样，而且，从万妖墓开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你。”

秦殇一语中的，青灵神情凝重，她轻咬一下下唇，沉默良久，两人突然异口同声道：“慕容无妄！”

秦殇轻笑一声，“第一次你在醉仙楼见到慕容无妄时就感到不适，这之间一定有原因，之后我们遇到的基本所有事情都与他有关，而且青灵你是越来越牵扯其中了。”

青灵双眉紧凑，她无意识地轻咬着食指，见此，秦殇赶紧拉下她的手指温柔地抚摸过她的啃咬处，虽没有一丝痕迹但秦殇依旧感到心疼，青灵眨眨眼，突然思及夜晚的同游邀约，她看向秦殇道：“今晚也许是个可以探察一番的机会，到时我们好好弄清楚这个城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与醉仙楼的事情有关，那他对于慕容无妄而言应该挺重要的。”

“为何如此说？”秦殇不解。

“凌云城不是一般的城池，这里常年仙人到访，所以一切妖基本难以近身，如果今日没有城主，我、寐情和红雀怕是会消散在城门口。但那城主却对我们尊敬有加，这不是他们仙人对待妖的态度。如果要一个解释，一定与慕容无妄有关，他背景深不可测，怕是这次我们来到凌云城早已是他预料的了。”青灵道。

秦殇点点头，“也是，只是如今寐情已怀疑你了，如果她。。。”

青灵叹口气，满目忧愁，对此，秦殇也还是噤了声，不再多言。

而在另一繁华房间内，一人正耐心聆听着青灵与秦殇的对话。

那人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一挥袖将现有青灵房间场景的铜镜收起，他站起身向来人作个揖，“城主，别来无恙。”

凌云城城主挥挥扇子，用张开的扇面扶住男子紧抱的拳，他眯眼淡笑，“慕容公子何须如此客气？你我许久不见，好多事我们可得好好说说啦~等下，我们开怀痛饮！”城主与慕容无妄一同走到桌前坐下，神神秘秘道：“我这可有托人从仙界那里带来的桃花酿，平日我可是都舍不得喝，今日慕容兄来，我就拿出来一起喝~可好？”

慕容无妄的目光扫过汉白玉的桌面，见上空空如也，他摇头笑笑，转而挥袖幻出一瓶酒和两只精致白玉杯，慕容为城主斟上一杯，“那先尝尝我这酒看好不好？”

城主不推却，拿起酒杯仰脖喝尽，酒液入口醇厚却不灼烈，隐约一股淡淡的葡萄清甜，他睁大眼，对此酒的味道啧啧称叹，见城主喜欢，慕容无妄便又给他斟上一杯，城主一边喝下酒酿，一边道：“这是慕容兄心里那位姑娘最爱的佳酿吧？”

慕容无妄神色一僵，不过片刻又是一脸温润，他给自己斟上一杯，与城主对碰一下，“城主，今日之事谢谢你了，若不是你，不知道他们会如何？”

“今日我又没出什么力，况且去迎接的也不是我呀，慕容兄你说是不是？”城主道。

慕容无妄垂下眼帘，“要不是城主同意，慕容可不敢轻易装作城主做事呀~还是多谢了，他们在此不会停留过久，城主无需太过担心。”

城主却是似看穿了一切，但他也不说破，举起酒杯向慕容道：“不说这些，我们不醉不归~”话说到此，城主突然窃笑一声，拿下慕容手里的酒杯，“你可不能喝醉，还是我喝醉好了，不然今晚你怎么去赴约？是不是？”

慕容无妄无奈笑笑，对于城主的态度他也是不作反驳。

酒过三巡，城主已是意识模糊，毫无行动之力，慕容无妄叹口气，他扬起袖，藤林即刻出现在了他旁边，他朝城主随意睨一眼，藤林立即恭恭敬敬地将城主扶到了床上，完成后即刻回到了慕容无妄身边。

慕容无妄从袖中拿出铜镜，看着里面青灵酣睡的模样，他抿唇淡笑，重将铜镜收回，抬眸看向藤林，问道：“空虚境安排好了吗？”

藤林应道：“一切已备好，只待他们过去了。”

慕容无妄“嗯”一声，忽然间想起一人，他竖起一修长的食指，“那个寐情很麻烦，这次在空虚境就除了吧，以免误事。”

“那她身边的红雀呢？一样。。。”藤林抬手在自己脖颈前横一下。

“红雀？”慕容无妄眼中似有不忍，“他的确不错，若是能为我所用，定是个栋梁，但是，”他目光中划过一丝寒意，“他一心只有寐情，就算再厉害也是个女人的傀儡罢了，在空虚境一并除了。”

藤林边应着边又欲言又止，瞧出藤林的扭捏模样，慕容无妄歪头向藤林扬一下眉示意藤林可以畅言无虑，对方见此立即道：“那秦殇用不用一起除了？”

说到秦殇，慕容无妄手里的酒杯应声而碎，他目光幽暗，沉默良久，慕容无妄才开口拒绝了藤林的提议，藤林虽是有疑问但依旧应下离开了房间。

“对于青灵，秦殇很重要，还是等她回来再处置他吧。”

慕容无妄饮下瓶内最后一滴酒液，随即站起身，一个挥袖，他已变作了凌云城城主的模样，慢步走到窗前，慕容无妄伸手推开窗，天上的曜日已被乳白的月亮代替了，他勾唇一笑，走出房间，吩咐管家，准备游湖事宜。

到约定时间时，管家告知慕容无妄，寐情与红雀称病不出席，只有青灵与秦殇二位到场，慕容无妄晃晃扇子，眼中满是满意，他睨一眼一旁的小厮，小厮旋即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众人视线，在一隐蔽处时，小厮摇身一变，正是白弦。

看到青灵来时未穿那袭红衣，慕容无妄不禁有些失望，他隐下失落，阔步走到青灵和秦殇面前，向二位行个礼，“请！”他张开手臂，指尖所指之处是一条画舫船，飞檐翘角、玲珑精致的四角亭立在船头，船上张灯结彩，柱子上雕梁画风，悬挂的灯笼上所绘人物栩栩如生，走近才知皆是仙家云池，祥云腾飞。

秦殇携青灵向慕容无妄回个礼，转而同慕容无妄一起上了船。

上了船，秦殇便看见四角亭内有一面纱蒙面的女子正姿态优雅地抚着琴，琴声悠扬，给游船乐事更添彩头。

慕容无妄见秦殇醉于琴声，笑问道：“秦公子喜欢听曲？”

闻言，秦殇赶忙回过神，连连否认，对此，慕容无妄也是淡笑，不作多言。青灵随意扫一眼内里弹琴的琴娘，面纱遮脸依旧不掩风情，妖娆却不风骚，冰肌玉骨，视线扫到琴娘锁骨处，她惊讶发现，那锁骨处竟然绘有一支桃花，与阿娆当日的纹身相差无异。

“这是巧合吗？”

秦殇听见青灵的低喃，附到她耳边问道：“怎么了？你不会因为我听了下琴有点生气吧？我平日只跟师父出去时在一些贵人府中听过曲，没有歪念，你。。。”腹部突然被青灵用手肘轻轻一击，他佯作剧痛地将腰弯下，手缠住青灵的手臂，头靠在青灵肩头上，撒娇道：“你干么呀？哎呀，我真没有~眼里只有你啦~”

青灵对秦殇这拙劣的演技哭笑不得，她挣脱出手臂，被秦殇这么一闹，琴娘纹身的事情瞬间抛到了脑后，她扫一眼船头的桌上的吃食，轻声问秦殇，“那是些什么？你见过吗？”

这话声音极细但依旧被慕容无妄听了个清楚，他不待秦殇说话就扬手招青灵与秦殇一同在桌边坐下，见两人不动筷，他索性夹起一块豆腐放进秦殇碗中，打趣道：“难不成两位担心我下毒？不敢吃？”话毕，他随即喝下一口鱼汤，玩味地看着他们。

被慕容无妄瞧出心思，秦殇忙将那块豆腐塞进了嘴里，刚入口，他便惊叹于豆腐的嫩滑，见秦殇已动筷，青灵也不拘谨，夹起一块酸辣鸭血，细嗅一番后方才入口，果觉鸭血极嫩，且酸味压过了辣味，极合她的口味。

慕容无妄貌似无意般，将一叠酸枣糕放到青灵面前，笑道：“青灵姑娘尝尝这个，酸酸的，很是好吃。”

青灵蹙起眉头，咬住筷子疑惑地望着慕容无妄，“城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酸？”

慕容无妄眉目间带上惊讶，他一边夹起一块酸枣糕咬上一口，一边笑道：“我只知道我喜欢酸，所以就想让青灵姑娘尝尝，没想到你也喜酸呀！真是太惊喜了！”

闻言，青灵尴尬地笑笑，突然念及空虚境，她睨一眼秦殇，对方立即心领神会，咽下一口粉丝，秦殇刚想说话，不料背后的琴音突然加大，他的蹙眉被慕容无妄看在眼里，慕容无妄扬起手示意琴娘退下后，看着秦殇笑道：“秦公子有何要说？”

“既然城主知道我们是谁，必然也知道我们来这凌云城的目的，敢问一句，这空虚境在何处？如何才能去到？”秦殇开门见山。

慕容无妄惊讶于秦殇的直爽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他也不遮不掩，命人撤走饭菜后，他道：“这空虚境实则不存在。”

闻言，两人不禁哗然，却又觉得是凌云城城主在故弄玄虚。

“或者说，这空虚境存在于你们的内心中，这是探察人最深处欲念的地方，所以也能说空虚境就是人心，真正的人心。”

青灵开口道：“难道没有一个具体的方位？城主说的如此神秘，莫不是不想我们去？”

慕容无妄立马否认，“非也，这空虚境你们要去也可以，但全程需要由我的人送你们过去，你们要办的事情完成后，我的人也会接你们回来。”

“你要监视我们？”秦殇质疑。

“不需要，只是如果没有我们相送，你们就算知道方位也去不到，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见这慕容无妄言之凿凿，实在不像说谎的样子，青灵与秦殇也不便多加猜疑，直接答应了慕容无妄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