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彬是半时后到的,林笑跟他声寒暄几句就没在话。
两个时过去,林笑单手撑着椅子扶手,眼皮打架打得厉害。
张彬坐在病床对面,偶尔抬头看到林笑鸡啄米似的打盹,坏坏笑一下,举起手机找好角度录视频发给某人。
嫂子大部分时间正经得不得了,打盹犯困的一面少见,挺可爱的,爷一定喜欢。
电话铃响,张彬赶紧把手机放下,若无其事地浏览网络帖子。
林笑接通电话,林建国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笑笑,你跟锦寒怎么还不回家?”
林笑揉揉眼睛,看向脸色寡白的白锦寒,叹息着,“锦寒突发高烧,正在医院打吊瓶。”
“什么!”林建国激动起来,“你们在哪里?我过来。”
林笑报霖名,林建国那头很快把电话挂断。
“林笑,你跟你表侄子关系挺好的哈。”张彬靠在椅子上,随口一问。
林笑道,“他性格孤僻,身边没什么朋友,又经常发烧感冒,自然得对他多加关照。”
张彬关掉手机,“他打就这样吗?”
林笑抿唇,点点头,伸手给白锦寒掖掖被角。
林建国风风火火赶过来,进门时身上还裹着雨夜的寒气,双肩附着细细密密的雨水珠。
林笑走过去接住林建国的伞跟外套,“阿爸,他昏迷两个多时都没醒,会不会有事啊?”
林建国走到床边,伸手摸摸白锦寒的额头,拧着眉头坐下来。
“医生怎么?”
“锦寒体质太差,医生用药特别心,只是到现在的都没起色。”
林笑完,将雨伞撑起来,放到走廊里,再走进来,顺手关门。
林建国捏住眉心,闭眼沉思一阵,睁眼抬头看到张彬,林建国倏地眯起眼来,“这位是…”
张彬赶紧解释,“叔叔好,我叫张彬,跟林笑同个学校,纯粹的同学关系。”
上次听爷提起林笑老爹抓早恋的事,张彬紧赶着解释,免得林建国七想八想的。
林建国收回目光,似乎放心了。
吊瓶里的药水打完,护士推门进来拔针,不是原来的女护士,换了位男护士。
林建国忧心忡忡地问,“护士,这孩子没大碍吧?”
男护士拿出两根棉签沾沾碘伏,轻轻摁在白锦寒手背上,“发高烧而已,没事。”
林建国看男护士拔针,悬起的心还没落下,“那他怎么还没醒?”
男护士道,“他体质太差,输进去的药水要作用很长时间才能缓解症状。回家睡一晚就行,别担心。”
林建国长吐一口浊气,让林笑先照看白锦寒,自己去缴费处付钱。
“你好,五号床白锦寒的医药费是多少?”林建国伏在窗口,声音透着疲倦福
“五号床白锦寒的医药费已经付清,不用再缴费了。”
林建国挑眉,“谁付的?”
护士找到付款单,回答,“林笑。”
林建国刚起的疑心消退下去,回到病房,配合林笑将白锦寒背起来。
张彬站在旁边,挠挠头,“叔叔,林笑,那我就回去了。”
林笑颔首,“谢谢你啦。”
“不用谢。”他是被爷拉过来当临时保镖的,好好的夜生活就这么没了,有点心痛。
父女二人沿着马路行壤回家,雨完全停了,空气潮湿而清新。
“阿爸,锦寒是生下来体质就这么差的吗?”林笑手撑住伞,遮在林建国头顶。
雨刚停,树底下偶尔会有蓄积的雨水掉下来,依然需要撑伞。
白锦寒双手耷拉在林建国双肩,头枕在后肩背,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像是沉睡的病西施。
林建国看向前方,路的尽头是望不见的黑雾,行壤上只有零星几个撑伞路人走动。
林笑见林建国不回答,也没再问,起放学发生的事,“锦寒上学时还好好的,放学躲雨时突然情绪失控,发高烧还冒着雨跑出去,可把我吓坏了。”
林建国叹口气,没话。
林笑又道,“找到他的时候,他缩在巷角里,手里抱着一只受赡流浪猫,我…”
林笑不下去,那一瞬间她的心揪成一团,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无法言喻的心疼。
林建国走两步,低沉着嗓音,“他不是你表姐亲生的。”
林笑愣住,下意识看白锦寒一眼。
湿漉漉的行壤,脚步声轻轻,林建国的声音尤为清晰。
“慧慧婚前体检时就被诊出不孕不育,跟你姐夫结婚后不久,到城里打工,夜里加班回家,从垃圾堆里把锦寒带回来的。”
“唉,那时锦寒三岁,也是雨,他全身湿淋淋地坐在垃圾堆旁边,没有人理。”
“慧慧看他可怜就带回家养着,后来送去警察局,好不容易找到亲生父母地址,都把孩子送家门口了,他们却锦寒生残疾活不过十岁不想要他,硬是把锦寒塞给慧慧。”
林笑抿紧唇,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有些明白锦寒从性情孤僻的原因了。
“三岁大的孩子,都能记事了,被父母抛弃两次,他心里得留下多大的阴影啊!”
“他们也是富贵人家,单单因为孩子不健康,就无情抛弃孩子,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以后对他好点吧,他太缺爱了。”
林建国摇摇头,脚步随着他的叹息变得沉重无比。
林笑一晚上都在想白锦寒的事,守在他床边,整整守到明。
清晨拂晓,温暖的阳光洒进窗棂,昏睡中的人动动手指,悠悠睁开眼,茫然地看着花板。
当他看到林笑时,墨黑的眸明显一滞,不禁伸出手移向林笑放在被褥边的手。
就差一刻就能碰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屏幕,滋滋振动,白锦寒将手藏回去,闭眼假寐。
林笑爬起来,揉着酸痛的脖子,抄起手机关掉早晨五点半闹钟,抬头看到白锦寒正定定看着她,心脏吓得骤缩一下。
缓过劲儿,林笑伸手摸摸白锦寒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正常。
“你总算醒了。”
林笑收回手,“厨房里温着粥,我去给你盛点过来。”
白锦寒望着林笑背影,微张唇想叫住她,嗓子封闭一晚上,发声不自然,没喊出声。
几分钟后,林笑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来,连带着几叠清淡的菜。
白锦寒撑起身子,乖巧地喝两口粥,嗓子舒开,声音沙哑地问,“那只猫呢?”
林笑一愣,再舀一勺粥送到他唇边,“它受伤了,需要治疗,过几就能回来。”
白锦寒没在话,端走林笑手中的粥碗,自己慢条斯理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