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街上行走的人逐渐稀少，温度慢慢降低。

林笑不间歇找了四五个时，腿实在酸痛，只好暂时在湖边台阶休息。

韩简书去附近的吃店买夜宵，让她在原地等等。

包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林笑掏出一瞧，是林建国打来的。

林笑绷紧神经，脑中酝酿着辞，接通电话，“爸。”

林建国疲惫的声音传来，“笑笑，今晚爸爸不回来了，你跟锦寒早点睡。”

林笑松懈下来，幸好林建国没回家，不然又得被训斥一通。

简单应付两句，林建国那边都是汽车引擎声、鸣笛声，听起来他正在街头，大概也来丹城找林萧然了。

林建国还在嘱托她不要管家中事专心学习，巴拉拉个没完，林笑认真听着，同时也很怕林建国突然出现在附近发现她。

肩膀突然被一只手摁住，林笑惊得尖叫一声，林建国听到林笑声音，忙问，“笑笑，你没事吧？”

林笑见是韩简书，提到咽喉里的心平复下去，理理嗓音，“没事，爸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锦寒的。”

“你跟谁打电话呢？”韩简书刚问完就被林笑捂住了嘴。

林笑跟林建国草草通完电话，关掉手机，搞特务的紧张感才压下去。

撤回手，林笑揉揉眉心，“我爸可能在丹城找林萧然，待会儿尽量别走大路。”

韩简书将暖暖的八宝粥塞在林笑手中，揶揄她，“我能想象到林叔叔看到你的表情。”

林笑扯扯嘴角，舀起一勺八宝粥塞嘴里，某人不识好歹地在旁边模仿林建国。

“林笑，你怎么在这里？啊？”韩简书扭着眉毛，刻意把声音压粗，学着林建国暴怒的语气，“不好好考试，跑丹城来干嘛？我都跟你了不准管家里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太不像话了！我跟你的话都不听是吧？是不是想遭整？”

林笑舀粥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韩简书，磨着牙齿，一脚踹过去，没踹着又站起来，将滚烫的八宝粥塞一勺进他嘴里，望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一滴都不准吐出来！”

韩简书跟在后头，指着烫到发疼的嘴，唇齿不清地抱怨，“丫头，你太狠心了吧？”

林笑冷着脸，“谁让你嘴贱。”

韩简书，“”

两人穿梭在城市巷子里，走到一片建筑老旧的居民区。

自封建时代发展至今，城市逐渐覆盖国土，同时也会出现不可同化的现象，最常见的便是城中村。

丹城内就有一处城中村，住在其中的大多数是外来务工人员以及老一辈。

居民区建设落伍，街道都是石子铺成的，店铺都是门户，犹如滞废旧的老牛车，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步速度。

林笑觉得自己十七年欠下的路程都在今晚偿还回来了，不知道走多少公里，脚底板又肿又疼，腿肚子发软，要不是靠精神撑着，她只怕要在大街上躺尸，谁都拉不起来。

韩简书停下步子，挡在林笑前面，再次提起，“我背你走。”

林笑皱着眉，摇头，“我腿没废。”

“你就喜欢跟我犟，服了你了。”

韩简书看得出林笑已经到极限，这次没听她的话，扯住她双臂，弯下腰反手往后背扯，轻轻松松将林笑背起来。

“韩简书！”

林笑惊呼一声，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有些难为情地扭合双腿。

“你别折腾爷了，行不？”

韩简书回过头，央求背上不安分的丫头，话音落下，丫头才老实地趴在他背上。

不远处有家超市，韩简书还想着进去买瓶水，门都没进，超市里头爆发一声尖叫，随之响起一连串的铁架碰撞声。

“疯了疯了，简直是疯子！”

一名烫着褐色短卷发的中年妇女从超市里跑出，抖着手拨号。

林笑见状，拍拍韩简书肩膀，“放我下来。”

韩简书依言照做，两人一道跑着赶过去。

“老子操你，杀的婊子！”男生愤怒的吼声响起，一只酒瓶子飞出来，砸在石子路上。

林笑险些被溅飞的玻璃渣刺到，吓了一大跳。

“骗子！都是骗子！大骗子！”

带着哭音的男音传出来，很熟悉，像是林萧然的声音。

男音重重抽泣几下，戾气褪去，诡异地柔和下来。

“我那么爱你，我对你都是真心，你妈的居然只想骗我钱。”

“我当初就应该听老疯子的话，就不该相信你。”

“你是什么东西？”

“你就是个混账玩意儿”

哭音逐渐明显，靠在杂物堆边的男生满脸泪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里拿着一瓶从货架上顺下来的农药。

“伙子，有什么想不开的就发泄出来，别轻生啊！”

另一道男声传出来，带着万分心的语气。

“你他妈没看过人喝农药自杀吗？”少年腾地坐起来，拧开农药瓶子，猩红着眼，“你不就是怕老子死了没人付点农药钱吗？你们这一个个的市侩人，全部掉进钱眼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伙子，生命就一次，我劝你好自珍重。”

“滚！都他妈给老子滚！别打扰老子自杀！”

“别别别！你别喝！！！”

林笑心下大骇，抬步闯进超市，少年恰好将农药吞进肚里！

“林萧然！”

愤懑、失望、震惊夹杂在语气中，林笑瞪大了眼，跟林萧然对上视线。

林萧然捂着肚子，农药瓶从手中滑落，身体开始抽搐起来。

韩简书挤到前面，神情惊骇，忙跨过杂物堆伸手将林萧然扯住。

“放开我！让我去死！”

林萧然剧烈挣扎，求死欲望极其强烈，饶是韩简书这般力气沛然的人都被他甩开了。

林萧然摔趴在角落，蜷缩着身子，五官扭曲成一团，想到了什么，眉宇渐渐地舒展开来。

“林笑，老子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林萧然嘴唇发紫，满脸都是汗珠。

林笑伫立在刺眼冷清的灯光下，脸部埋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

韩简书扯住林萧然胳膊，很快遭到林萧然拼命般的抵抗，不由得怒喝，“林萧然，你以为你死了你的家人会好过吗？”

“老子是败家子，老子死了他们当然唔”

林萧然胃部猛地抽搐起来，白沫从嘴角溢出。

林笑攥着拳头，卷着劲风到林萧然面前，紧接着呼地一声，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林萧然脸上，打得他偏过头。

“够了没？”林笑鲜少震怒，又是一巴掌扇在林萧然脸侧，怒吼，“清醒了没？”

林萧然放弃抵抗，韩简书趁机将他拉扯起来，反剪住他的双手。

林萧然垂着头，意识很昏沉，嘴角噙着自嘲的弧度，湿润着眼眶，“怎么你们两个都这么喜欢扇人巴掌？”

他声音很弱，浑身脱了力。

林笑压下怒火，阴鸷着神情，道，“妈想见你，爸也在找你。”

林萧然凄凄笑一声，视线彻底黑下去，晕倒在韩简书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