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方苔轻轻关上房门,猫到被窝里,从袖子里掏出薛定柔给她的那封书信。如今捏在手里,才发觉里面装的不像是纸张,方苔打开信封,从信封里掉落出一支木簪子,跌落在软软的床铺上。
是用鸡翅木雕得一朵红梅,看样式,不像是市集上常卖的那些花样,倒有点像是自己设计打磨的……
薛定柔为什么送她红梅呢?她想着想着就脸红了起来,大抵是那夜,白雪,小巷,红梅……
方苔好歹在古代混了近一年时间了,这簪子定情的意思还是明白的……
所以,她这是刚恋爱,就成异地恋了吗?
方苔又恢复了开店卖饼的日子,期间也抽空画了几幅花鸟小品,送到附近的字画店里寄卖,卖了银钱虽不及在了心斋时多,但她“白不在”的名气却渐渐响亮起来,字画店里开始接到一些订单,指明要白不在的作品。
总而言之,她赚的还挺好。
今日方苔还在炉前准备食材,店里进来了两位稀客,是高有木、高双林两兄弟,后者见到她时脸上带有微笑,只是笑容里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
“方姑娘,可否给我们来两块饼呢。”
“当然了,高大哥你们先坐下。”
等苔香饼呈到兄弟二人面前,高有木面露欣赏,又夹起一块细品了味道,很快就把整个饼吃完了。
“说来奇妙,我这几年也尝过不少大厨的手艺,唯独在方姑娘这,就拿这苔香饼来说,我从来没尝过这种味道。不知道方姑娘可有师承?”
如果她真有师承,她倒是挺愿意告诉高大哥的,毕竟来古代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是他给的。
“高大哥谬赞了,确实没有师承,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吃,平日在家也是瞎鼓捣,偶尔鼓捣出味道好的菜品来。运气好吧。”
“方姑娘真真谦虚了,自己能探究出这些味道,已经可以算是天赋异禀了。其实我二人今日来找方姑娘,也是有事想与你商量。”
“高大哥请讲。”
“我们俩兄弟想在潼城开家酒楼,想请方姑娘给我们出点主意,特别是一些特色菜,当然酬劳上不会亏待姑娘,只是酒楼刚开,资金不多,可能要等开张一段时间后才能给姑娘。”
全程都是高有木在与她商谈,高双林则在一旁沉默不语,明显带着一些心事。方苔思虑了一番,做了决定。
“十个菜谱,一百两,钱就在一年后给我吧。”
高双林明显愣了一下,按说第一次卖奶茶配方就已经是十五两了,没想到方苔会自降价格,还是一年后结账。
“方姑娘,这酬劳会不会少了一点?”
“我不觉得少,只要高大哥觉得可以,我就没问题。”
“那就多谢方姑娘了。”高有木搓搓手,喜笑颜开。
送走高家两兄弟,店里也到了最忙的时候,方苔在炉子前忙得不可开交,小亭子突然进来在店里。
小小的脸蛋,面色铁青,眉目都皱到一块儿去了,整个人病怏怏的,“姑姑,我肚子疼。”
“你怎么了?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亭子抱紧肚子,摇了摇头,“就是突然肚子疼。”
方苔拿钳子拨了拨炭火,头也来不及回,道,“你等下,我把这个饼烤了就带你回去。”
身后没有回音,只听到咚的一声,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排队的村名一阵惊慌,“不好了,苔姑娘,小亭子晕倒啦!”
“张郎中,小亭子这是怎么了?”
方苔没选择回家,而是直接将小亭子背到了郎中这里。
见郎中把好脉,查看好,方苔迫不及待发问,正好方巍和蔡蝶衣也赶来了,“郎中,我的孩子怎样了?是生了什么病吗?”
蔡蝶衣见小亭子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顿时红了眼眶。
“我行医二十多年,也未见过她这样的病症,只能先开两帖药,给她熬着先喝了,看看后续如何。”张郎中看着躺在床上的小亭子,面露犹豫。
先喝两贴药试试?如果这两帖药不见好呢?岂不是耽误了医治的时间。
张郎中见方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只能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是趁早带她去城里看看,不过我看那里的郎中也不定能诊断的出来,能去京城是最好了。”
“京城?”蔡蝶衣终于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两行清泪,“去京城要走多少天,就算到了那里,我们也不一样能找到好的郎中,有银钱医治。”
方巍闻言绷紧了双肩,他平时做的都是些使力气活的活计,一年能挣出的银钱有限,且人脉关系也就局限在这十里八村。似乎家里唯一能指望上的人就是她了,蔡蝶衣转头看向方苔。
方苔吸了口气,道,“我有一个京城的朋友,先前答应会帮我一个忙,这事就交给我来安排吧。”
回到家里,方苔从梳妆匣里拿出了冯思年当时留给她的信。这封信里留有冯思年的亲笔字迹,盖一方印章,还附了一个地址,交代了如果有事的时候,就把这封信交到潼城这一间茶铺。
晚上,小亭子终于从昏迷中清醒,却没了往日的食欲,只勉强吃了点饭菜和汤药。这一夜,一家人都未能安心入眠。
第二日,方苔起早来到潼城。她抬头看看了顶上的招牌,还真的叫“一间茶铺”,等她迈入店门,店里的伙计刚好招呼完一波客人,转头笑脸相迎。
“请问姑娘要买些什么吗?如果没想好,小的可以给姑娘一一介绍下。”
“多谢了,我不是来买茶的,我来找人,找李掌柜。”
小二低头一瞥,方苔从袖口抽出的信封,立马脸上多了分慎重,“姑娘稍等,我马上去叫掌柜出来。”
语毕连店里生意都不做了,先帮她去后院找人。
与李掌柜见过一面后,李掌柜十分效率地给他们安排了路线和马车。一家人下午就打包了行李,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马车上,小亭子枕在方苔大腿上,好奇地问,“姑姑,我们这是去哪呀?”
方苔理了理侄女微乱的鬓发,“我们去京城,听说那里有天下最好吃的糖葫芦,不止有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我们见都没见过的,你可要多吃饭多喝点药,快点好起来呀。”
闻言,小亭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方苔与对座的蔡蝶衣对视了一眼,相视却无言。
一行人,渐渐在车马摇晃嘀哒声中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