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你定吧，”安静的樱花大道上，林家默突然出声。

“恩！”罗舒听话的点头。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提前说！”

依旧点头。

“至于排练，你安排好时间之后通知我就行。”

继续点头。

“那么，去你家还是我家？”

话已经出口，林家默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试探着去看旁边人的反应。

还好，并不是个那么机灵的孩子。

罗舒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人的一系列动作，只默默沉思着，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带过人回去！

林家默重新调整好呼吸，重新转过头去一脸坦然道：“就在我家排练吧，反正离得也近。”

这依旧不是一个好的结果，罗舒埋头扯着手指。

“那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住。”

他好像一眼就看穿了！

当天晚上，罗舒就定好了论题-《呼啸山庄》中的一个选段。

这是她在反复重温《傲慢与偏见》之后做的决定，这个故事太过明快，太过浪漫美好，根本不适合这个现实世界，而且她实在想象不出林家默讲述这样一个爱情故事的画面。

对于那个人，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太过于听话了。

罗舒从来没有过去朋友家做客的经验，在两栋房子数十米的距离间，她的心一刻也没有松懈过。

玄关处的人依旧一身深灰色，同样没有过接待客人的经验，便径自去冰箱取了瓶矿泉水，好像林天洁每次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

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重温了《咆哮山庄》，虽然期间罗舒有无数次的走神，没办法，这栋房子跟电影里的暗黑风格实在太搭了，包括两三米之外的那个人。

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那阴郁仇恨误解怨愤交杂的爱里没有阳光和欢笑，而是近乎疯狂。

她说：希斯克利夫就是我，我就是他。

艾米莉的文字是有灵性的，让人身临其境，窗外空旷又狰狞的凹凸不平的荒野，呼啸的风掀起窗帘，他们跪在地上相拥而泣，说着一些悲情到极致的话，压抑的氛围和沉重的音乐掐着人的脖子，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试图越过鸿沟握住对方的手，代价却是两人阴阳两隔。

那天晚上，林家默似乎也走进了那个世界，也跟着在风中呼号，在矛盾和痛苦中挣扎，又在痴恋中撕心裂肺。

接连几天，他都陷入同样奇怪的梦魇。

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怎么样，对我都是有意义的，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在我眼里也只是一片荒芜，而我就是一个孤魂野鬼。

他开始深究起里面的一字一句，偶尔走神，会突然想着她为什么会喜欢这些？

为了邀请方飞一同去看林家默的舞台首秀，林天洁特意把周五整个下午的时间腾出来，在方飞公司守了半天，终于等到和他共进晚餐的机会。

算起来，他们也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这个陪伴了自己整整十年的人，也让自己追逐了十年，天知道为了能和他并驾齐驱，自己做了多少努力，可是现在看起来，他们之间还是有这样大的差距。

静静看着对面正在点菜的人，总是能将自己的喜恶牢记于心，把自己交给他总是格外安心，但是比起以前，他身上更添了一份成熟的气息，林天洁在期待着一些事情。

比起她，方飞在知道罗舒和林家默要同台演出之后，明显要诧异得多，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形容这种感觉。

“家默竟然愿意登台演出，你也觉得意外吧？”林天洁只有在方飞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孩儿般可爱的表情，“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不过很快就想通了！”

方飞正低着眉眼切牛排，“为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第一次见到小舒就觉得很亲切？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她跟家默很像！”

方飞这才抬眼看她，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眉头却皱了起来。

林天洁放下手中的刀叉，郑重其事的稍稍靠前，继续说：“我不是说长相！你没发现吗？他们两个都不喜欢跟旁人打交道，而且对所有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

方飞没有说什么，似乎同意了这种说法。

“唉，”林天洁重新拿起餐具，“因为家默的性格，我和妈妈一直很担心来着，所以我才介绍他跟小舒认识，想着他们或许会有共同语言，现在看来，好像真的蛮有用！”

方飞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抬头，笑着提醒对面的人赶紧解决掉面前的牛排。

方飞在公司一连忙了好几个月，林天洁也不舍得再给他安排别的活动，却还是忍不住答应了他送自己回家的提议。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过了，司岳竟然还没有睡觉，一个人坐在二楼的楼梯口，看到自己就飞快的扑过来，用软糯又委屈的声音喊着小舅舅。

他把小丫头抱到二楼客厅，这才发现她眼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不由心疼，轻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跟爸爸吵架，吵得可凶了，还把我的钢琴砸坏了！”怀里的小家伙一抽一抽的。

爸妈这两天都在外地，方飞也只能无奈的的叹了一口气，拍着司岳的背轻声安慰着。

虽然嘴上没说，但方飞还是特意将周三的那个晚上腾了出来，甚至还想着准备个礼物什么的，可长到这么大，他只给司岳买过礼物，一时有些为难。

两人不顺路，林天洁早早到了学校，挑了视野最好的两个位子，原本担心方飞不会来，好在那人终于在节目开始前赶到，总算松了一口气。

罗舒和林家默私下排练的次数不多，又都没有类似表演的经历，上台之后只两两相望，默默良久。罗舒的心里一直在打鼓，根本不敢去看台下坐了多少人，只能将目光锁定到手中的资料，最多也只是看一眼站在旁边的人，试着按照他说的，只将注意力放到彼此身上。

所谓串讲，不过是两人挑出来大段大段的台词，段落冗长，加上两人不加任何感情的叙述，台下的人面面相觑，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除了一脸欣慰的林天洁，和旁边若有所思的方飞。

即便如此，这依旧是一场完全能满足大众视觉效果的表演，后台一堆女生说笑着挤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招惹那两座冰山，只有圆滚滚递过来两瓶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不管节目如何，这件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罗舒如释重负，暗自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身影，联谊会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应该随之结束了吧？

“小舒！”林天洁突然从身后窜出来，一把揽住罗舒的肩膀，吓得她愣了半天。

林天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吓到了怀里的小姑娘，问候之后又去拉林家默，一只手搭在林家默的身上，姐弟俩在低声说着什么。

收回略显羡慕的目光，罗舒才意识到身边又多出一个人，重新变得拘谨，“学长！”

“走吧，”方飞微微点头，带着她跟上那姐弟俩，余光却停留在她身上，“现在还练球吗？”

“嗯？”她以为他会问点跟节目相关的事情，有些出乎意料，“这学期的体侧合格了，所以就没去了。”

方飞依旧微微点头以示回应，理所应当的嘛。

罗舒在心里纠结了许久，还是觉得该说点什么，“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还有，过年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来电提醒，不好意思，当时没有接到。”

方飞眉头一锁，算起来那好像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忽的轻笑出声，转头看向身边个头小小的孩子，不由伸手摸摸她的头，就像对司岳那样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