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散场,当晚,梁成誉告别了赵原和秦逸可,并未离开,留在艺彩楼外蹲点。
艺彩楼客房内,彩瓷面具的男子独坐窗前,满眼装着透亮繁星,出神地呢喃:“你究竟在何处?抑或已不在人世?”
说到此处,繁星再也无法装点他黯淡的眼眸。他斟了一盏茶,神情落寞地看着茶汤倒映出自己面具的影子。他对着那影子看来许久,忽而眼里又有了光芒,对那影子道:“寻了这么久,纵然有一丝希望,也不该放弃!”
“教主!”匆匆走进两个黑衣男人,递上一封书信,“收到飞鸽传书,穆堂主与属下数十人,遭暗器宗伏击,被困秃鹫山。”
男子站起:“我立刻赶往秃鹫山。”思索了片刻,补充:“你们替我去将军府一趟。”
艺彩楼外,耐心有限的梁成誉正准备撤退时,魔教教主同两个玄衣人从侧门走出。出来后,他们立刻分道。魔头独自一路,两个玄衣人一路。
自知不是魔头对手,梁成誉当即选择跟踪那两个玄衣人。
跟了一路,那两人最终在将军府后门停住,翻墙而入。待两人进去了一会儿,梁成誉上前敲门。
砰砰砰!砰砰砰砰!
“来啦来啦,这么晚谁呀?”管家身披大氅,迈着急匆匆步伐,“来了,别催了,催命似的。”
打开门一瞧:“梁公子,这么晚您要做什么?少爷已经睡了!”
梁成誉径自走进,拉着管家边往里走边道:“我找你家少爷有急事,你自己睡去吧。”
管家回房,心里嘀咕这梁公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大半夜的,梁成誉不想引起误会,选择走正门。他要看看那两个玄衣人到底玩什么把戏。
内院,巡夜家丁如往常一般在各处巡查。忽然,走在最后的一个,被旁侧伸出的手捂住了嘴,拉入石山之后。
“不想死就乖乖听话!”刀抵着脖子,眼前两个陌生的玄衣男人,那家丁惊恐,连连点头。
“你家少爷住哪儿?”玄衣人问。
“西……厢。”
“敢骗我们,宰了你!”
他们原以为将军公子理当住东厢,但到达时,发现东厢是空房,院儿内寂静无人,便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抓了家丁询问。
只听家丁颤颤巍巍说道:“没骗……东厢原来是大少爷住的,大少爷去了,就一直空着……”
此时,那队巡夜的家丁正路过西厢游廊。
“咦,顺福不见了。”终于,有家丁发现少了一人。
领头家丁回头望了望:“上茅房去了吧。”
“老大,我也想……”一人举起手。
“去吧去吧!”领头家丁不耐烦,“活儿干得少,屎尿不少。”
那人悻悻跑走。其余众人就地坐下休息,等二人归来。
“啊啊啊!”随着一声惊叫,上茅房家丁边往回跑边喊,“我我我踢到顺福了……在那边石山……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闻声站起,拿着兵器,惊慌地东张西望。
“有刺客!”领头家丁大声喊。
房中,赵原闻声而起,吹熄微小烛灯。府外各处灯亮起,府丁闻声而出,四处搜寻刺客。
窗外亮光透入房中,赵原隐约看到一个身影自屏风后跃出,向自己扑来,并伴随着急切的声音:“笨蛋,不要站起来!小心暗箭!”
香风扑面,他后背一痛,被她压在地上。两人脸贴着脸,对视了一眼,秦逸可登时红了双颊。
哐当,房门被打开,映出梁成誉高大的身影。
“呀!”梁成誉双手掩面,“我什么也没看见!”
秦逸可焦急起身:“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成誉松开双手,笑得诡异:“你们爱做什么做什么,不需要跟我解释。”
赵原把梁成誉拉进房中,关上房门:“你怎么来了?刚才听见了吗?有刺客!”
秦逸可眼珠一转:“该不会这个刺客是说你吧?”
“当然不是我!我是从大门进来的。”梁成誉没好气地回答。
“这么晚来?”秦逸可狐疑。
梁成誉随口找了个借口:“我家屋顶破了,过来借住两天。”
外面一阵混乱。秦逸可到屏风后穿外衣,梁成誉让他们躲房中不要出来,自己则出门查看。刚刚走出房门,即见两个玄衣人迎面而来。
见梁成誉从东厢走出,那俩玄衣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立刻改变了方向,往后撤。
“大胆狂贼,哪里跑!”梁成誉箭步飞奔至二人身后。
一玄衣人回招对敌,冲同伴吼:“你先走,回去禀报!”
同伴犹豫了片刻,立刻跃上房顶。梁成誉见状欲追,被地上的玄衣人拽回:“你就是将军公子?”
梁成誉挑眉:“是又如何?”
玄衣人双眼眯成一线,带着杀机攻向梁成誉。纠缠间,府内侍卫赶到,迅速摆开阵势,弯弓搭箭,把玄衣人和梁成誉围住。
梁成誉寻机抽身,退到友军阵中,冲包围圈中孤零零的玄衣人厉声叱问:“你们有何图谋!”
死一般的静默弥散在包围圈中。只见玄衣人朝着北方的的天空额首叩拜,像在履行庄严的仪式。随即,密集箭羽洞穿了他的身体。
“别放箭!”梁成誉大惊,想要阻止侍卫放箭,已经来不及了。望着侍卫首领黑冷的面庞,梁成誉默默叹气:线索又断了。
赵原和秦逸可走出房门,正看到血腥一幕。
利箭把那个玄衣人扎成了刺猬,秦逸可偏转脸,不忍看。而赵原却看着,眼睁睁看着。
侍卫首领命人收拾残局,自己来到赵原身边,躬身道:“少爷、少夫人,你们受惊了。盗贼已被裁决,血腥气重,请少爷、少夫人回房。”管家也迎上来,对站在他们身旁的梁成誉道:“梁公子,您的房间已安排妥当,请随小人前往。”
赵原没有说话,看着那个满身是血,正被运走的尸体,忽然拉住正要随管家走的梁成誉:“梁成誉,你以后别再偷盗了。我怕……怕某一天你会像他一样……”
“你担心我吗?我可比他聪明!”眨巴着双眼,正要吹嘘一番,却见赵原神情凝重。梁成誉心中动容,伸手环过他的肩膀:“放心。”
赵原:“可是,看到他们,忽然好难过……”
家丁很快冲刷掉地上的血水,赵原站在房檐下,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浮游众生,薄命如斯。
望着悲伤的赵原,梁成誉有些失神。这赵原也太善良,心肠软,倒令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随口道:“好吧,我以后不偷了。”
上次他杀了宋鹏,赵原也这般啰嗦,说什么宋鹏罪不至死。可他只知道,宋鹏若不死,死的就是他们!
身为杀手,他学会的第一课,便是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