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石攸一同用过晚膳后,言陌揉了会儿大绒的毛团,便打算回内间休息。
蓦地,一阵夜风吹动了阁子的轩窗,嘎吱作响,露出窗外漆黑的夜色,峭楞楞的,隐着说不出的危险。
言陌脚步顿滞,眸睫微闪,而后又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窗沿的方向而去。
未待行至,言陌便觉得身体一轻。
这种奇怪而又熟悉的感觉……
(╯'-')╯︵┻━┻
不同于上次摇摇晃晃许久,没过几息,言陌双脚便稳稳地落在了隔壁宅子的院落内。
还没来得及吐槽,便见上次在祁王府见过的骚包男子急匆匆地出来,着急道,“九渊出事了……”边说着,边大口喘着粗气,额上冒着细细密密的热汗。
言陌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也随着他往内室去,心里有些无奈。
入了内室,只见谢九渊平躺在卧榻上,面色较从前苍白三分,眉头紧皱,唇色黑紫,唇瓣还在不停的颤动着。
言陌心下骇然,掀起衣袖,便见那人手臂病态苍白如雪,却密布着青青紫紫的血管,血流好似凝住般,从内而外渗泻着寒意。
连忙附手把脉,言陌不由得面色陡变,秀眉紧蹙,抿了抿嘴。
沉思片刻,打开旁边元二差人捞过来的药箱,熟练地摸出一个青花瓷瓶,给谢九渊服下一粒解毒丸,随后抽出最底下抽屉里的针灸包,一字排开。
扒开谢九渊胸前的衣服,露出大片胸膛,亦可见骇人青色血管。未待旁人反应过来,指尖便利落地落下十二针,针针未错,深浅适宜。
手法精妙绝伦,谢显和旁边的元二见了也不由得暗自咂舌。他们并不是没见过大夫施针,只是当年盛京众多医者给谢九渊针灸医治时,手法虽各不相同,却没有过如此稳准巧妙的针法。
施针完毕一刻钟后,见谢九渊面色有所缓和,指尖也缓缓转为粉色,言陌才若有似无地舒了一口气。
“现在应是无碍了,”言陌淡然道,“不过,这平日里好好的,这几日又在服药,怎么会突然寒性加重?”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那时刚巧在酒楼吃饭,而且他也没有饮酒,就突然这样了。”谢显也觉得奇怪的很,若是那菜食与人下了毒,按理来说,他也不该这么好的站在这里。
“等等,酒楼,可是这德章巷子对面的归云酒楼?”言陌蓦地出声道。
“确实。”
作为资深吃货,那家酒楼的菜式,她自然也去尝过,并无什么特殊用料,况且祁王常年畏寒,应该是对这些禁物有所了解才是。
脑海中顺了一遍菜式,可疑的便只有那酱汁。鲜香醇厚,她记得是锦鲤半月白细细熬制成的,当时还和大绒赞叹了这厨子好一番。
锦鲤确实与甘草不得同食,但也仅仅限于服药后一个时辰内,如今隔了半日,不当会如此大的反应。
“他午间可有吃什么太过寒性的食物?”言陌拧了拧眉头,无奈道。
“他今早便随他家老爷子去崇明寺了,午膳好像是在那里用的。难道崇明寺有问题?”谢显暗暗心惊道。
“应该不是,”言陌话音微滞,复又道,“或是因为这冬日的缘故,寺庙斋饭便一般含着冬笋之类的菜式,原是无碍,只是恰好晚间吃得多了,被这锦鲤制的酱汁激发加剧了寒性,冲撞余留的药效。”
想到这里,言陌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抽,这得是吃了多少……没想到这祁王也是资深吃货同道中人啊……
谢显则是想到这酱汁卤肉还是他推荐来的,就不由自主地往外冒冷汗,原先愧疚惶然的心情已然消失,生出两分害怕和幽怨来。
今日要不是国师府刚巧也在城东,离得也近,这定国公府的唯一血脉差点便又要被他搞没了。
之前那个人情还没还呢,现在又欠下一条,人生漫漫何其多,他还得干多少活,算多少账本才能赎得自由身啊……
约莫半个时辰后,言陌来取了银针,吩咐人与他擦身换衣。
谢显见状,犹豫出声问道:“九渊今日这个样子,对他病情没有影响吧?”带着些许希冀。
“体内寒气加重,身子已经是损伤严重,如今只是暂时缓解,日后病情会更加棘手,需要找新的药引。”言陌收拾着针灸包,随意道。
“那缺什么药引?说不准我府上有呢?”谢显有些激动,赎罪的机会来了!
“不用,这东西需要新鲜的,我恰好带了。”言陌一脸莫测道。
“啊……这样啊,呵呵……”谢显嘴角笑容僵住,一脸挫败。
“……”言陌总觉着恍惚看到他转身面壁,蹲在地上画着圆圈。
合上药箱,言陌唇角微微放松,舒展了下脖颈,起身提着药箱,打算回去。
才一迈步,便觉着有东西在后边扯着她。顺着衣袖向后看去,便见谢九渊死死攥着她的衣袖后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爹爹,娘亲……”
谢九渊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爹爹和娘亲,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当年的事了。
他还只是少年的模样。
“给我站好!”爹爹对他很严格,见他习武偷懒,便罚他在院子里扎马步,不到两个时辰不准回去。
很多仆从在院门口看着他,想让他稍微放松一下,却又怕爹爹也罚他们,几个机灵些的小厮去找了娘亲。
娘亲知道后很生气,去爹爹理论,然后拿糖给他吃,爹爹没法子,面上假装教训两句就消气了,而后牵着他和娘亲一起回屋。
走着走着,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雪,雪都化进了他身体里,他好冷好冷,冷到只能蹲下来。可是没有人理他,娘亲和爹爹还是自顾往前走着。
“好冷。”他冷得都没有力气了。
“还冷么。”一个少女在他面前停下,给他系上披风,暖暖的。
见他身上还有些凉,少女眉头微蹙,而后又舒展开来。在他疑惑的眸子里,慢慢靠近将他拥在怀里。
好暖和。少年耳垂倏地染红。
她面容绝美,浅浅地笑着,像风一样,轻轻的,柔柔的,可他却不觉着冷了。
他牵着她的衣袖,不疾不徐地往前赶着。
他偷偷朝她看去,目光停在了她的手上,纤纤玉指,有些发白。
她肯定也冷,他想。手指虚扶着她的袖子,然后往前一点一点的挪动着……
------题外话------
冬笋:是我的错,都来评论骂我吧
言陌:改天给你尝个好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