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通判听了,问护卫道:“怎么抓到的?”
护卫又指了指小谢,道:“方才就是他两个在院子里扭打,采花大盗不是他,就是她。”
“怎么可能,”小谢急道,“我怎么可能是采花贼……我是女的!看不出来吗?”
见此情景,那面具男反倒笑了。武岫云在她父亲耳边嘀咕了两句,武通判瞪了她一眼,道:“真的?”武岫云点了点头。
武通判十分不悦,又有些无奈,命人先将黑衣人押至书房,让小谢也跟着前往。到了书房,见武通判屏退闲人,武岫云这才道出实情:
原来她此前受采花大盗所扰,忧心悬悬,那日随母亲外出进香,正好遇见一名少年侠士,姓薛,名啸岩,也就是小谢亲手擒获的“采花大盗”面具男。武岫云因见薛啸岩武功高强,为人又机敏,便央求他暗中保护自己。又因她父亲是个十分拘于礼法之人,避忌男女之嫌,她料定父亲不会同意薛啸岩贴身保护自己,因此才约定,由薛啸岩在暗中保护,一概不惊动家里人知晓,没想到今晚却正好被小谢撞见,才闹了这桩乌龙。
小谢听了前因后果,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好人,尴尬得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她看了看薛啸岩,想开口道歉,可甫一看到他的目光投来,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慌忙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好在薛啸岩似乎并未介意,只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
武通判狠狠责怪女儿道:“胡闹,都是胡闹!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先来禀我,就自作主张?这要是让岑知州家里知道,你半夜私放男人进你闺房,人家会怎么想?传出去,你这名声还要不要了,我武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都是你娘把你惯坏的,这样任性放诞!”
武岫云听了,也急道:“您平日也不怎么管我,出了事,就赖娘。我倒不明白了,是名声重要,还是女儿的清白重要?要是真让那采花贼掳去,只怕连性命都丢了!”
武通判沉下脸道:“清白固然重要,名声也很重要!说到底,你清不清白,取决于别人相不相信,人家都不相信,光你自己说清白有什么用?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一个有教养的小姐,难道不该懂得避嫌?你放眼金陵的大家闺秀看看,谁家小姐像你这样!”
武岫云挨了他父亲一通骂,赌气道:“说穿了,您不就是怕岑知州家退婚么?退了正好,我还不想嫁呢!他那个儿子,草包一个,我见了就烦。”气得武通判作势要打她。
武夫人赶忙上来劝架,向武通判使眼色道:“要教训女儿,什么时候不行,这还有外人在场呢,老爷也要顾及身份。”
武通判强压怒火,指着武岫云道:“你给我收敛些,别给我惹事丢人!”
薛啸岩在旁,已将他父女一番对话听得明明白白。他冷笑了一声,向武通判道:“既有不便之处,在下就不打扰了。今后也决计不会再来,武大人尽可放心。告辞。”
武岫云一听这话,忙上来挽留他,又遭她父亲呵斥。
小谢见情形尴尬,便主动请缨道:“我可以留下来保护武小姐。我也会些拳脚功夫,而且我是女孩儿,就算贴身保护小姐,也没人可说闲话。”
薛啸岩闻言,也道:“这位姑娘的功夫,确实不错。我已领教过,比我强多了。”
小谢脸上一红,余光不觉瞥向薛啸岩,不料竟发觉对方也正好望向自己,慌得她赶忙将头扭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暗想道:奇怪,我慌什么,好像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说来也是奇了,只要有这个人在她视线范围之内,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连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合适了。
不过她的热心也不是总有人买账,武岫云就对由小谢来替换薛啸岩一事很不乐意。无奈她父亲觉得,这样更为稳妥,不容她置辩就一口答应下来,还当即送了薛啸岩一百两银子,以作答谢。
薛啸岩早已看出这一百两银子,既是“逐客令”,又有些“封口费”的意味。他冷笑了一声,碰也没碰那银子,转身扬长而去。
武岫云见状,也赌气回房里去了,经过小谢身边时,还不无愤怒地瞪了她一眼,倒让小谢有些尴尬。
武通判唤来一个年轻的家仆,对他道:“子明,你领着这位……哦,对了,还没请教女侠如何称呼?”
小谢道:“我姓阮,您叫我小谢就可以了。”
武通判道:“哦,小谢姑娘,多谢你今晚仗义相助,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劳你多照看小女几日,等抓住了那采花大盗,老夫还有重谢。”又转而对那家仆道:“你在后院厢房里,找一间离小姐闺房近的,收拾干净,带小谢姑娘去住下。一应供奉,和小姐的无异,你要多照看些。”
那家仆应了一声,正要领着小谢下去,小谢突然想起狐狸来,忙对武通判道:“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位朋友在外面守着,我得跟他说一声。”
武通判闻言,便让人将狐狸也一并请进来。狐狸已化作人形,在门外恭候多时了。小谢一见他,不觉有些诧异,小声道:“你怎么又变成女的了?”
狐狸也小声回答道:“没看出来么,这武通判重女轻男,凡是男的,一律不待见,只有女的,才能被当成座上宾。”
小谢惊讶道:“你都知道了?”
狐狸道:“我刚刚一直待在书房里听着呢,只不过我用了隐身术,你们看不见我而已。”
那年轻的家仆将小谢和狐狸引至后院,果然挑了一间上好的干净厢房给他们,又着人送来了一应所需之物,又对他们问长问短,十分客气热络。丫鬟们收拾完毕,那家仆又问小谢和狐狸道:“二位折腾了一宿,也饿了吧?我让人给你们端点宵夜过来,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我让厨房先做一些。”
小谢听了,很不好意思,道:“不必了。你们也很累了,就不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