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赵忻站在窗台前，望着窗外的雨幕，淡淡的开口。

身后，林子晋回道：“今日我二人回鸿胪寺时，北门有快马入城，城内纵马而城卫不敢拦截，应当就是边关的消息了。”

赵忻轻轻一笑，道：“既如此，明日也该开始正式谈判了。”

见一旁的林子默有些纠结，赵忻轻笑：“子默莫非以为此事是我安排的？”

林子默不语，赵忻也没有在意，道：“我虽想牵制住魏国，可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使唤动他们，就算有，子默也当知我为人。”

林子默神色一松，本欲道歉，却被赵忻打断。林子墨的性情他是知道的，自然不会因此怪罪。

“不说这个，说说你们今天在苏府玩的怎么样？”

说起这个，林子默来了精神，小心地拿起一卷画纸，仔细摊开，顺便往后退了两步。

赵忻伸出的手顿住，神色不变的指着林子默，道：“子默觉得本王还会抢你东西吗，退的这么远干什么？”

林子默又退后了一些，道：“殿下若不掩饰，也不会说出‘本王’二字。”

林子晋哈哈一笑：“子默倒是有了经验。”

赵忻不理兄弟二人，稍微凑前几步，这次林子默没有后退，因为他没伸手。

林子默手中的画，只是苏瑾闲暇所作，之前见林子默盯着看，便取下给了他，画中的人是前世一部电影中的角色。

赵忻只一眼，便惊呼道：“聂小倩！”

只见画中女子一袭轻衫，膝上一张古琴素手轻弹，至于赵忻为何能一眼认出，只因女子身后一座破落古寺，寺中一棵榕树枝繁叶茂，寺门一张残破牌匾，依稀可见兰若二字。

见林子默警惕，赵忻心中虽然爱极了这张画却没法争抢，只得转眼道：“这幅画作虽然精致，然太工于技而失了意境，算不得名家之作，这位苏公子难道只有这般画技？”

林子默先是将画卷轻轻卷起，反驳道：“苏公子如此才名，怎会不善作画，定是不愿拾人牙慧，而是想要开创新的画体，此画重形而不重意，已隐隐有了自成一派的样子，待苏公子能进一步，定能让天下画师自甘俯首！”

林子默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自家愚蠢的欧豆豆呦，你这性子也就是睿王殿下能够容你了。

见不能在林子默手里拿到画卷，赵忻只好放弃，他之前多是开玩笑，一张画卷而已他还是——真的放在心上了，改天一定要问问，画中女子究竟是何人。

开了一阵玩笑，赵忻才道：“你们觉得苏瑾此人如何？”

林子晋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正色道：“之前拜访苏府，虽然有观察苏公子虚实的意思，但闲谈片刻，我是真心想将苏公子引为知己，对方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乃我平生仅见，不但对格物之术颇有研究，就连机关术都精通，今日我居然见到了可立地而行的铁皮青蛙。”

林子默皱眉看了看自己兄长。

赵忻来了兴趣，忙问怎么回事，但林子晋坚定地道：“不过我今日已答应过，绝不会将苏兄的机关术外传，请殿下见谅。”

赵忻也没勉强，只得道：“你说他学识渊博，就这么点时间能看出什么？”

“殿下有所不知，今日在苏府，苏兄做了一道菜名曰葱爆海参，我便言书中记载海参乃海中精华，仿若山中人参。”

见睿王在认真听，林子晋也没卖关子，又道：“不曾想苏兄笑着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海参与人参相差甚远，海参乃是动物，自海边至千丈之深的海底皆有，甚至连海参的种类和习性都说的清清楚楚。”

赵忻点点头，道：“此言不虚，皇室藏书中也有记载，倒是没有这么详细。”

又问道：“还有吗？”

“我言海中鱼类丰富，可惜武国并不靠海，不得食遍海中珍馐，不然大如鲲鹏也定要抓上一只尝尝滋味。”

“于是苏兄喝着美酒，不急不缓的与我等讲述了这鲲鹏，也不过是一海中巨兽，并无记载中的那么神奇。”

“而后又讲述了山海经中的诸多生物灵兽。”

赵忻来了兴趣，忙问怎么回事。

“英水出焉，南流注于即翼之泽。其中多赤鱬，其状如鱼而人面，其音如鸳鸯，食之不疥。殿下可知？”

赵忻不耐烦道：“山海经我早已熟读，你快说。”

“苏兄说，这赤鱬乃海中之兽，其名儒艮，在南方海域便有此兽”，说完叹了口气又道：“可惜苏兄说他也没有尝过这海中异兽。”

赵忻暗道：“山海经中灵兽居然真的还存世，难道宫内太祖留书乃是假的不成？”

表面的却不露声色，催促林子晋接着说。

“南山经记载，有兽焉，其状如菟而鸟喙，鸱目蛇尾，见人则眠，名曰犰狳。苏兄言，犰狳或生于海外某地，但他现在并不能确定拿出地方还在，不过这犰狳确实会见人装死。”

说完，他又疑惑道：“苏兄既然未曾去过，甚至不知此地是否存在，却能肯定这犰狳一定存在那里，真是奇哉怪哉。”

赵忻笑道：“你就没觉得他是在逗你们吗？”

林子默终于又开口了：“苏公子自然不会诓骗我等。”

林子晋一拍额头，这傻弟弟没救了。

“东山经记载，钦山多金玉而无石，师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皋泽。其中多鳝鱼，多文贝。有兽焉。其状如豚而有牙，其名曰当康。”

“苏兄说，这当康名叫疣猪，善打洞，一直向西南方向行两万里才能见到。据苏兄所说，那里还生活着许多比昆仑奴还要黑的人，真想见识一下。”

“......”

正在皇宫中几位老大人神色凝重之时，鸿胪寺的这间房间里，三人居然谈论起了山海经，林子晋唉声叹气，如此众多奇珍异兽却吃不到，真乃人生一大不幸也，恨不能吃遍山海经啊！

而在苏府，苏瑾熬了许多姜糖水，给林赵氏送去一碗，一些丫鬟也都分得一碗，而在他面前，也有两个小姑娘在喝，不同的是，灵儿大喝一口愁眉苦脸，画儿则美滋滋的小口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