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大地，东南战区，杭城司令部，地下一千二百米。

伴随着细微的震动，电梯抵达目的地。

大门打开，正对门口的是一条狭长的走廊，昏黄的廊灯以十五米为间距排列，勉强照亮着方向。机器运转的轻噪音不时响起，在走廊的墙壁上碰撞散发，为这里平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相距六百米，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第三指挥室相比，这里幽深的好像另一个世界。

电梯里的陈柠神色正常，这里的样子她早已烂熟于心，没有畏惧也没有异常，电梯打开，自自然然的走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中向着走廊深处走去。

“哒哒哒，”作战靴的鞋底在地面敲打出清脆的声音，四面八方的回荡出去，在回音的作用下好似有个人跟在她的身后。陈柠面色如常，保持着最初的步频前行，纤长的身影在灯光下变换着长短，这一走就是二十分钟。

终于，走廊到了尽头，是一扇门。门口的监控设备早早的对准了陈柠，不含感情的电子音响起：“陈小姐，欢迎你的到来，请出示证件并提供检验血样。”

陈柠对着监控亮出植入皮肤下的纳米证件，并伸出食指在大门旁侧的针状凸起处刺了一下，提供了血液样本。

“证件检验通过，正在核对DNA基因库，请稍等。”

“DNA基因对比完成，陈柠上校，睿智欢迎你的到来，请进。”

大门打开，柔和的灯光照射出来，带着一点点活泼。

跨进大门，一眼望去全是机器设备，一排排，一列列，每一台机器上都蚀刻着密密麻麻的电路，每一台机器都在高速运行！如果有人能看到这间屋子的全貌，那他一定会惊骇的发现，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机器，共同构建成了一个巨大的计算机！在屋子的边角和头顶，配有大功率的抽风机24小时运转，散去热量，保持通风。

“柠檬姐你又来看我啦~”欣喜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回荡在这满是机器的空间里，带着孩童的稚气。灯光也随着声音闪烁起来，明明暗暗，似乎在呼应着声音的欣喜。

“是啊小睿，姐姐来看你了。”陈柠一边向深处的实验室走去，一边回应着小睿。

“姐姐刚才那一局游戏自雷了呀，因为大帅哥哥吗？”

“是呀，你的大帅哥哥油盐不进，我来问问季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

“大帅哥哥好像一心想离开呢，呜呜呜，是不是小睿做错了什么？呜呜呜，小睿不想大帅哥哥离开。”小睿的声音忽然低落下去，连带着大面积的灭灯，机房里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小睿不哭，你的大帅哥哥不会走的，我和季先生一定会把他留下来。”陈柠的声音不像游戏里那么清冷，她像一个大姐姐一般温柔的安慰着小睿，直到机房的亮度恢复如初，才挥挥手：“我去和季先生聊一会，一会再来找你啦小睿~”

“嗯，好~”

机房深处的实验室早已打开了门，似乎知道陈柠的到来。

一位六十左右的老人端坐在摇椅上，一身素白的练功服，手中捧着一个陶壶，沁人心脾的茶香幽幽回荡，他的摇着摇椅，在吱吱丫丫的声音中哼唱着京剧：“我主爷起义在芒砀，拔剑斩蛇天下扬……”

清亮的唱腔传入陈柠的耳中，她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大步走了进来：“先生已经许久没这么高兴了。”

“高兴啊，人类的危局总算有了希望，老头子担心了这数年，如今可以松上半口气喽~”

“就因为那个徐衍么？他真能解了人类的危机？”柠檬不解。

老者喝了一口茶，静了静：“小柠啊，你接触过徐衍，你觉得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柠檬撇嘴，“怂、自以为是、苟活之辈。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老者饶有兴致的看向柠檬。

“只不过他有时候怪怪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怀疑他有精神分裂，他的第二人格逻辑清晰，感情淡薄，有点像刚刚被造出来的小睿。”

“说起来，徐衍和小睿可以算是同胞兄弟了，他们俩，可都是出自同一对夫妇啊，哈哈哈。”

“徐衍也是人工智能？”柠檬吃了一惊。

“不是，我已经看过他的全部资料了，他是真真正正的人。”

“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成为人类的希望？”

“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正如我们不相信徐闻夫妇一样。”老者从摇椅上站起，来到实验台前，“可是后来，在奥林家的进攻下我们一次次的发现自己错了，一次次的震惊于徐闻夫妇的高瞻远瞩，如今的人类之所以还活着，不就是那对夫妇未雨绸缪的规划么。所以，与其说我是在相信徐衍，不如说我相信徐闻。”

“……”柠檬沉默着，她是瞧不上徐衍，可老者的话却容不得她质疑，因为，这些是事实。

“他现在的状态您也看到了，这种状态下他还能有什么用？倒不如我们按照原计划，由我来组建小队，为人类搏一搏。”

“不要着急，年轻人，孤儿了二十多年，骤然得知父母的消息，终归是需要时间来消化的。我相信，徐闻把他安排在现在出现一定有他的目的，我们等着就好了。”

“如果…”柠檬犹豫了。

“怎么了小柠？你和我这个老头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柠檬抬起头，直视老者的眼睛：“如果徐闻和林莲真的是人类的叛徒怎么办？这样的话徐衍就不是希望而是把人类送上火刑架的最后一块木材，还是被浸透了汽油的那种。”

老者对柠檬的话有些愕然，他回了回神，叹息着走过来，拍拍柠檬的肩膀：“二十多年了，孩子，你还没能放下么……”

“先生，我怎么能放下呢？他们的样子清晰的刻在我的脑海，我活着，他们却死了。”柠檬的声音饱含着痛楚，“先生，我不相信徐闻，也不相信徐衍。”

“孩子，你活的太辛苦了。”

“不是的先生，那些死去的人才是真的辛苦。”

“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的先生，我也会展开我自己的计划，请先生理解。”柠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哎…..”老者叹息着坐回摇椅，“徐闻，你这一步棋，但愿是为了人类，否则……”吱吖的摇椅声中，老者的声音低了下去……